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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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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傾身向前,在她還不明白他想做什麼時,她的唇上驀地暖。 他愉快地漾開了笑臉,「書上有寫,競爭,是成長最好的良方。」 清脆的一響,是心弦遭撥動的聲音。 喜樂怔望著他,許久許久都沒有半點反應,直至她想明瞭他的話意後,陣陣遠比上回她在胡思遙面前出現過的瑰麗色澤,悄悄她的臉上泛起。 「你偷了佛心舍利?」花了九牛二虎之力總算找到人的軒轅嶽,出口的第一句話,即是在見著了他脫離獸形的人形後,頭一個想到的答案。 「我沒偷。」還帶七分睡意的嘲風打了個呵欠,邊說邊朝他揚手示意,要他離這遠一點說話,免得吵醒了廟裡已睡著的人。 月色皎皎,蟲聲唧唧,三更半夜被人從被窩裡挖起來的嘲風,放輕了腳下的步子,帶著吵醒他的不速之客朝廟旁的矮牆走去,而在他後頭的軒轅嶽,則是透過明媚的月光直視著他的身軀,不斷想著他方才所說的話是否屬實。 在乍見自己找著的不是一隻獸,而是一個具有人形軀體的人,尋人的軒轅嶽無法掩飾心中的訝異,原本他還以為是誰施法帶走了嘲風獸,萬萬沒想到,嘲風竟脫離了神獸之界獲得了人身,若非是食了佛心舍利,否則斷不可能,這使得他打算尋回嘲風獸回簷的目標,頓時變得困難重重。 在走至矮牆邊後,軒轅嶽壓低了音量。 「是誰偷的?」他方才說的應當是實話沒錯,因為他無法離開他守護的廟,想必是有人為他盜來的。 嘲風遲疑了一會,複而聳聳肩,「不知道。我只知我吃了那顆舍利而已。」 他懷疑的雙眼卻如影隨行,「是燕吹笛嗎?」以燕吹笛和師父的敵對情況來看,這很可能會是他所做的事。 「不是。」嘲風毫不考慮地否認,對於他的這個答案感到好笑。 「其他六顆舍利呢?你把它們全吃了嗎?」一時之間也猜不出會是何人所為,軒轅嶽索性放棄追查真凶,只想快些追回其餘遭盜的舍利。 「我只吃了一顆。」光是一顆舍利就足以讓他完成心願。他吃那麼多顆幹嘛? 軒轅嶽在他一答完就轉身欲走時,驀地探出一掌握住他的手。 「跟我走。」今日他會來這,可不光是為了舍利遭盜一事。 「去哪?」嘲風止住了腳步,排拒地拉開他的手。 「回去盡你的責任。」在人間的災難正式掀起前,他非得快些把嘲風擺回簷上,不然,後果將不堪設想了。 他冷冷地回拒,「我不會回去。」 「難道你要眼睜睜的看著人間因你失守?」怒眉在軒轅嶽的眉心豎成一道直紋,「在鬼後派出大批鬼差前來人間索命之前,你得快點回去守住人間。」 「我只是想要自由。」嘲風緩緩地搖首,「我對人間的職責,在我躍下簷的那一夜就已告終。」 軒轅嶽沒想到他竟如此自私,「就為了你的自由,你要置人間的生死於不顧?」 他並不煩惱這一點,「神界在知道我不會回去後,自然會改派別的神獸來代替我的位置。」幾日前,聽城隍爺那老頭說,神界似乎已在想法子解決他的職缺問題了,他若是繼續棄位不歸,再過不久,相信神界也不得不找人來頂替他。 「何人?何時?」軒轅嶽心急地問。 「我不知道。」嘲風若有所思地看著他急切的模樣,在腦中探想了許久,再回想起這幾日聽土地公他們所說的一切,心中大抵有了幾分譜。 他嚴峻的聲音近似指控,「近來,祝融四處肆虐。」他已經算不清找不到嘲風的祝融惹出了多少禍事來,近來各地的災情頻頻報至鐘靈宮,使得忙於尋找嘲風的他還得騰出時間去阻止祝融。 嘲風哼了哼,「這是我的責任嗎?」為什麼每個來找他的人,要拿責任這個話題來煩他一回? 他連想也不想,「當然是你的責任!」 「我為人間防他防了千年,而今我不過是想放下這個職責,這個要求很過分嗎?」嘲風煩躁地搔著發,語氣裡充滿了不平。「更何況,災害原本就屑于自然的天象,一味地阻擋祝融,那才是違反天道。」 「百姓會受害。」在他一徑地為自己考量打算之際,他有沒有想過身後那些仰賴他的無辜百姓? 「那麼百姓們就該學會保護自己,他們該學學防火治災之道的。」嘲風走至他的面前,半責備地睨著他,「我知道你有菩心,但你保護過度了,如此一來,百姓們何時才可以不依賴你?一旦你同我一樣,有天不想再守護人間了,那麼百姓們該有何依恃?」 軒轅嶽的聲音懸在喉際,在那一刻,他什麼反駁也說不出叫他未曾想過,自己的付出盡責,竟也會成了一種變相的寵溺,而你也不知自己可能會有不想守護人間的一天。 嘲風仰首看向月光,幽長地歎了口氣,「人間不會因少了我這人而垮的,你們的這個人間,比你想像的還要堅固得許多。」 帶著一絲絲的期望,軒轅嶽還是希望他回心轉意,「你真不回去?」 「你可以死了這條心。」對於這個問題,自始至終他都沒有動搖過,在他窺見過人世的繁華綺麗之後,他又怎能還原回那個甘心蹲在簷上之獸?他已經變了。 不意外會得到這個答案的軒轅嶽,雖說已做過心理準備,也想過無數的法子來彌補嘲風離開之後所帶來的困境,可無論他如何作想,他還是找不出可解決之法,也不知該怎麼讓百姓們在失去嘲風後,自立自強。 嘲風攤攤兩掌,「更何況,我吃下舍利後有了人身,你認為我還能以瑞獸之姿蹲回屋簷嗎?」在他伸手去拿舍利的那一刻起,就已註定是覆水難收了。 「是不能。」軒轅嶽不得不承認。 「那就別再來煩我了。」再多來幾個知道他底細的人擾他清眠,他可不保證沒睡飽的他脾氣會有多好,都因喜樂嚴加管教的緣故,他已經很久沒有犯口戒了。 「你若是堅持要留在人間,那麼就安分守己點。」接受事實後的軒轅嶽,在臨走前不忘向他叮嚀,「別傷人也別害人,不然,我會親手處置你的!」 他不語地看著軒轅岳那張在月下看來顯得陰暗的臉龐,聆聽著軒轅岳充滿對百姓愛護之情的話意,和儼然一副為百姓請命的姿態,他總覺得,軒轅岳加諸在自己身上的職責,遠比他見識過的任何一人都來得重,即使是國師皇甫遲都不及他的一份,這讓他不禁想起皇甫遲的另一個徒弟,那個脫去了所有的責任,自由自在地為自已而活的燕吹笛。 或許就是燕吹笛看得太明白了吧?而效命于師尊的軒轅岳,或許根本對那些在鐘靈宮深處發生的事情,完全不知情。 「軒轅嶽。」嘲風在他跨出離開的腳步前,輕聲地把他叫住。 軒轅嶽微微回首,靜待他還有什麼沒說完的話。 望他渾然不知的眼眸,嘲風頓了頓,不知要怎麼告訴他那個與他切身有關,屬於黑夜的秘密。 考慮了許久後,嘲風選擇單刀直入,「你可知,鐘靈宮的每一個簷上,沒有嘲風獸?」 他蹙著眉轉過身來,「怎麼可能?」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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