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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


  嗅著一室藥材濃郁的氣味,看著一室病苦的病人,他百思不解,不明白這裡不過是醫治病痛的地方,怎會出現這種不該出現在這的鬼魅?看著室內所聚集的陰氣,他知道這不是一時或一日便可累積而成的,但,這是怎麼形成的,是有人刻意招來的嗎?抑或是誰的貪婪招來這麼多嗜貪的鬼魅?

  怪不得打一開始他見到這座濟德堂,心底就有種不對勁的感覺,同時他也弄清了為何此處的屋簷上沒有鎮守防厄的嘲風獸,若是讓嘲風獸存於簷上,那麼此地必一鬼不存,但若要讓鬼魅盤聚於此,首要即是除去嘲風獸。

  「嘲風,你先放開我。」在一室的病人和夥計都以異樣的眼光注視著站在門口的他們時,喜樂紅著小臉想先解除別人的誤解。

  「喜樂?」聽見她的聲音,胡思遙自裡邊探出頭來。

  嘲風抬眼看去,一股令他厭惡的感覺頓時在他的心中扶搖直上,他格外留神地細細探向來者,然而,對方不過是名看來文弱帶笑的普通凡人,他看不出對方有絲毫掩藏的惡意或是鬼氣,可是,他就是覺得不對,尤其是當他見著了在胡思遙的身後聚集了更多貪鬼時,他忍不住再將喜樂抱緊一點,深怕那些虎視眈眈的貪鬼所要找的對象將會是她。

  「你帶朋友來?」帶著和善的笑意,胡思遙邊走向他們邊抬起手招呼,「怎麼光站在門口?進來呀。」

  嘲風低首注視著那雙朝喜樂探來的手,那是雙潔白修長的手,但就在它快接近喜樂時,自胡思遙的袖裡,探出了一雙屬於鬼魅的眼眸,正貪婪地直視著眼前的喜樂。

  「別碰她!」嘲風咆哮地低吼,飛快地打飛他探向喜樂的手,並保護性地將喜樂摟過一邊。

  胡思遙呆怔在原地,撫著被他打紅的掌心不知該做何反應。

  「嘲風,不可失禮……」沒想到他會做這事的喜東,尷尬地推撼著他的胸膛,想快點自他的懷抱裡掙脫出來。

  嘲風沒有鬆手放開她,炯利的兩眼一一掃視過那些隱於暗處,相當恐懼他的鬼魅,原本打算立即收拾掉一室鬼魅的他,在考量了懷中的喜樂的處境,與此刻滿室病患不適合大展身手的情況後,他就忍下滿腹的衝動,帶著她一步步往屋外退去。

  「慢著,嘲風……」喜樂愈看他的動作愈覺得不對,「你在做什麼?」

  摟著她退到外頭街上的嘲風,一言不發地將她扛上肩頭,接著轉身就跑,決定帶著沒有抵抗力的她,能離這裡多遠是多遠。

  「嘲風,快放我下來!」被人扛在肩上的喜樂,抗議的叫聲一路劃過大街。

  遭人撇下的胡思遙,在一室人們面面相覷之時,緩緩走至門口,一雙含斂的銳眸,若有所思地遠送著嘲風離去的背影。

  這種沉默實在是很難捱。

  土地公環看了左右的夥伴城隍爺和灶君一眼,再抬首瞧了瞧蹲踞在他們面前的嘲風,屈指一算,大約算出在嘲風身上發生什麼事後,他開始為自己僅存的鬍鬚哀悼。

  就在扛著人的嘲風在大街上拔腿飛奔時,恰巧撞上了正在街與老友聊天的廟爺爺,在把嘲風攔下問清楚發生了什麼事後,喜樂立即央求廟爺爺與她一塊回去為嘲風的失禮致歉,不顧極力反對的嘲風怎麼阻止,最後,喜樂還是與廟爺爺跑回去向人道歉。

  而說起他們這三尊神會湊在一塊的原因,是因他看嘲風一早陪著喜樂上街,廟爺爺也出門跟人聊天了,於是找來了住在附近謂城隍爺和路過的灶君訴苦兼打牌,就在他正吐苦水吐得渾然忘我時,話題中的主角嘲風卻在這個節骨眼上頭回來,當下,三位都逃不掉的神界之神,轉眼間成了三名被綁成粽子狀的人犯,排排坐在神案下等待受刑。

  「你讓她很丟臉。」一片沉寂中,覺得自己有必要說清楚的土地公,在他把賬算過來之前先指責他的不是。

  嘲風陰沉地瞪他一眼,「閉嘴。」

  城隍爺實在是百思不解,「你到底是看到了什麼?」到現在他還是搞不清楚,到底是什麼東西能讓一隻嘲風獸掉頭就跑。

  「你還好意思問?」他不問還好,一問就當場招來嘲風滿腹的火氣。

  「我……」被遷怒得莫名其妙的城隍爺,呆呆地指著自己的鼻子,「我說錯了什麼?」他也不過是看場面冷清,所以出來應應聲而已,他招誰惹誰了?

  「快閃。」深深記取拔須之痛教訓的土地公,眼見風頭不對頭,馬上推蹭著坐在身旁的灶君想退離火線;

  「說!」嘲風惡狠狠地揪起城隍爺的衣領,「在你的管轄下,為何屈屈一間小藥鋪裡會住滿了貪鬼?」

  他哇哇不平地大叫:「我是管死人的,又不負責掌管活人的店鋪,這種事我怎會知道?」

  嘲風頓時扭過頭,陰眸一掃,直釘住沒來得及落跑的灶君。

  「我是管廚房的!」在他一把揪回逃犯,兩指捏緊灶君下頷處白花花的鬍鬚時,嚇得灶君急急聲明立場。

  「那就是你了。」嘲風鬆開灶君,將兩手扳得喀喀作響地走至土地公的面前。

  土地公簡直欲哭無淚,「又是我?」反正說來說去,他就是一定要找個人來頂罪。

  嘲風以兩指捏緊他雪白的鬍鬚,「那些貪鬼是怎麼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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