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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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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住口!」被說中的翟慶放聲大吼,揮手一甩,將她甩撲至遠處的物櫃上。 因撞擊的力道太過強大,滿眼金星還沒回過神的震玉,下一刻已又被他拉去。 「別以為有只鬼為你撐腰我就會怕了你……」他邊說邊一手打開櫃上的一個秘櫃,「告訴你,他是我殺的!他若是能再世一回,我便再殺他一回!」 正欲趁機脫身的震玉,在見他拿出一只用上好透明玉石所雕,上頭封了兩道天符的大瓶時,她渾身怔住了,無限的心酸湧上她的鼻梢,令她難過得直想掉淚。 「好好的給我看清楚!」翟慶一掌按押著她的後腦,逼她去看清瓶內那顆半浮在不知名水中的人頭。 在瓶裡,是殞星那顆被削去的人頭,看著那閉目合眼的殞星,強忍鼻酸的震玉伸出雙手想替殞星奪回來,指尖才碰到瓶緣,翟慶便來阻攔,她只來得及撕下那兩道貼在瓶口的天符,釋放殞星因此而遭到禁錮的靈魂。 「看見了沒?」他掐緊她的頸間,「他要是再出現一回,我就再把他的頭再割下一回!」 「是嗎?」震玉沒有直視他,目光透過他的肩頭,直視那名不知是在何時站在他身後的鬼。 被她篤定的目光一怔,翟慶霎時心中有數,冷汗爭先恐後地自額際冒出來,他緩緩鬆開掌指回過身,就見那名被殺的冤魂就靜站在他面前。 「你……」恐懼的音律自他的喉際微弱地竄出,「你早死了殞星沒去理會翟慶,也不去看自己的那顆人頭,他只是朝震玉招招手要她過來,而怔怔站著無法動彈的翟慶,則是一瞬也不瞬地瞪著那張熟悉的臉龐。 連連打過三次照面,卻始終都沒聽見他開口說過話,沒聽見他說,他回來是想做什麼?翟慶困難地咽了咽口水,恐懼像一行緩緩上爬的螞蟻,蜿蜿蜒蜒地爬上了他的心坎,既癢又痛,恨不得能把它像是掌指下的蟻群一手揉盡。 「你說話!你說,你是人還是鬼!」在殞星一手拉著震玉要離開時,他扯開了嗓子在他身後大叫。 殞星霎時立即回首,陰森嚇人的鬼面震嚇得翟慶幾乎無法成言。 「有鬼……」他顫顫地道,隨後有如大夢初醒地將心神勉強一定,忙不迭地朝屋外大嚷,「黃泉!」 一股味道順著開啟的房門流泄進來了,在翟慶方嚷完之後,嗅覺靈敏的殞星忙拉過震玉環抱住她,目光炯炯地盯瞪著被夜風吹開搖搖欲動的門扇。 到底是什麼東西? 下一刻,一名裝扮妖異的男子,方一腳踏進門內,嗅著他身上的氣味,殞星立即頓悟來者是何方神聖。 不是人不是鬼不是神……是妖!而且,是只道行不知有多少年的妖! 「咱們走。」當下他心頭一斷,在對方行動之前帶著震玉自屋旁的窗扇破窗而出,不回頭地直往外頭竄去。 「你愣在這做什麼?還不快追?」眼見殞星就這麼跑了,翟慶氣急敗壞質問著動也不動的來者。 黃泉淡掃他一眼,「他跑不了的。」 「你想做什麼?」被他突如其來的前進嚇了一跳,翟慶在他靠過來時忍不住往後退了幾步。 黃泉只朝他探出一掌,「飛鳳鏡呢?」 「事成之後我自然會給你。」他沒好氣,「現在,立刻去把那只鬼給我抓來。」 「捉回他又如何?」黃泉挑高了劍眉,忽地傾身在他的面前問,「捉回他後,你敢直視他的雙眼嗎?你能面對你的心魔嗎?」 被他那一黑一碧的雙眼一看,心生畏懼的翟慶氣勢頓時氣短了三分,並心虛地漲紅了臉龐。 黃泉冷淡的聲音再度飄進他的耳裡,「或者,你又想再一次掏出他的心、堵住他的口,這樣,你以為往後就不會再有人指著你的鼻子說你是叛徒?」 他心慌地否認,「我、我不懂你在說什麼!」 黃泉也不怎麼想管他到底承不承認,腳跟一轉,便乘著涼涼的夜風追了出去。 眼看著丞相府的燈火一盞盞的點亮,滿城吹起了颯涼的夜風,似乎在這一夜,全城的人都知道有只鬼降臨人間了,黃泉靜站在街頭的一角,看那一人一鬼慌忙的腳步被丞相府中派出的人手困住了,他微微傾身靠在樹旁,想知道這名曾是揚威大漠的將軍,帶著一個女人將如何脫困。 手執火把的人們四面八方的湧過來,人人的臉龐上,帶著恐懼和好奇,在府內總管的指示下一一撲向他們,一手護著震玉的殞星揚起刀,感覺往日的光輝歲月已不復存在,他也不是什麼渴望報仇的將軍,現下的他,只是只想救震玉的鬼。 這名自他的手中救回的小小女子,為了她那雙看向他的眼眸,他可以奮不顧身,他可以為她努力存在於世上。為她付出,他心甘,哪怕她只是把他當作同伴而已,他就是不想離開她,因為在他重回人間倍感孤寂之餘,是她伴在他的身邊,同時,也是因她,讓他知道了真正為一個人付出,是怎樣的滋味。 走在草叢間的步子聲響起,自湖畔用水打濕了綾巾的震玉,回到覽湖橋下的隱蔽處,動作輕柔地為殞星拭去一臉的汗濕。 猶在喘息的殞星,強忍著不適,一掌覆上她的柔荑將它拉下,而後放開她的手,不確定地上上下下撫過她的四肢,像是想確定什麼般,就生怕她在翟慶那邊受了什麼傷。 「殞星?」跪坐在他身畔的震玉,因他的舉動窘紅了一張臉,同時擔心地看著他依舊閉目養息的他。 「你沒事吧?」他張開眼,首先問的第一件事即是她的安危。 「我沒事。」就著湖岸的宮燈,他的臉色顯得更慘白了,「你呢?你的氣色很不好。」 「不要緊……」他試著想移動身子坐正,但一扯動全身,胸前背後被金剛印所傷之處,就痛得像是有火在燒。 她又心疼又著急,「瞧瞧你,為什麼不先把自己的身子養好,何需再來救我這個傻子?」 他驀地握住她的手,看向她的目光,炯熾而又專誠。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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