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罌粟季節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你怎麼不早說?」三兩下就把長髮上的裝束給弄掉的詠童,跳下椅子後,直接拿了皮包就走。

  「等一下,詠童……」遭人視若無睹的設計師完全來不及攔劫准新娘。

  暗暗在嘴裡罵自己不爭氣好幾遍的賀詠正,才想跟著拍拍屁股一走了之時,冷不防地,一柄梳子架上他頸間的喉結上。

  兩目泛著寒光的設計師,笑意可掬地問:「哪,這位大哥,准新娘落跑了,現在由誰來試婚紗?」

  在店裡所有人都圍過來時,屈服於惡勢力的賀詠正咽了咽口水,怯怯地以一手指向自己的鼻尖——

  「我來頂替行嗎?」

  「有何不可?」以為她不敢?設計師用力自鼻尖噌出一口氣,成全他地朝身後拍拍手。

  當每個人都亮出吃飯的傢伙時,賀詠正突然覺得,這是個很壞的主意。

  「喂、喂……」

  熟悉的倩影遍尋不著,站在飯店咖啡廳裡的詠童,很懷疑地再次將廳裡的男男女女掃視過一遍,就是沒看到阿正口中的絢麗。

  一抹黑影忽自一旁來到她的面前,由於距離太近,她一時沒看清楚,待她仰起脖子看清楚來者的長相後,嬌容頓時顯得有些雪白的她,二話不說地掉頭就走。

  陸曉生三步作兩步地追上去拉住她。

  「我有話要對你說。」

  「我很忙。」她冷冷應著,邊說邊想扯回自己的手臂。

  「詠童……」也不管地點適不適合、又有多少人正在現場目擊,打算對她把話說開的陸曉生,在她不耐地想走時仍糾纏著不放。

  「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說的。」她乾脆回頭想拉開他的手,可是他偏偏不合作地握得更緊。

  覺得面子都被削光光的富四海,實在是很想在地上挖個坑,然後往裡面躺了就算數。

  「你們兩個難不難看啊?」他閃閃躲躲著四下投來的好奇目光,一手拉著一個往最僻靜的角落裡拖。「我最討厭誤會這種東西了,有誤會就解釋清楚,沒有什麼事是說不開的。」

  遭人強行推進座位裡、面對面坐好的某對男女,同時側首看了他一眼。

  富老兄左右各指著兩人的鼻尖交代,「我就等在旁邊,你們誰要是沒把話說完就出去,到時候就不要怪我當眾給你們難看!」

  雖不願讓她知道那些,但不得不把話說清楚的陸曉生,在那雙凝視著他的水眸下,一五一十地再次說了一回曾對趙永泰說過的那些話。

  一句話都沒有說的詠童,在他把話說完後,眼眶中即蓄滿了淚水。

  「你怎麼知道我不能陪你一塊吃苦?」她緊緊握住十指,強忍著心疼開口,「你怎麼知道我不能陪你一起努力?」

  「詠童,我不是不——」他試著想解釋,卻立即遭她的聲音蓋過。

  她一手拍著自己的胸坎問:「你連問也沒有問過我,你就知道我不能陪你辦到那些事?你憑什麼自以為是的為我著想?為什麼要用為我好這三個字離我離得遠遠的?」

  這對男女是怎麼回事?是嫌他們長得還不夠醒目還是怎樣?聲音這麼大,他們是巴不得所有人都知道他們的愛情故事是不是?

  當他倆吸引了咖啡廳裡所有人的目光後,坐在一旁覺得超級丟臉的富四海看了,忍不住趕緊挪動腳步趕至飯店櫃檯,再跑回廳裡來到那對備受矚目的男女面前。

  「同學,求求你們不要再丟我的臉了……」他邊說邊拉起他們,拿出把鑰匙交給陸曉生後,再推著他們迅速往電梯的方向移動。「去去去,去樓上談,把事情統統都談清楚再下來。」替他留點顏面好不好?他老爸在這附近也有好幾棟樓耶,要是被人認出來了那多難堪?

  門扇一合,被關在電梯裡的某對男女,一個頻頻拭淚,一個緊擰眉心,在電梯服務生小心翼翼的目光下,一路沉默無言地站到指定地。

  將她拉進富四海替他開的套房裡後,隨即落鎖並把鑰匙扔到房間一角的陸曉生,在房裡頻踱著步子,似乎在思考著到底該怎麼對她說才最適當,而只是站在他身後,用一雙眼看著他的詠童,則是在知道了關於那些他沒說清楚的過去後,又悔又心痛,可是對自己那麼多年來的等待又耿耿於懷得無法向他低頭。

  覺得自己不管再怎麼說都是多餘,也不能改變那些已是事實的過去,陸曉生坐在床尾,低首對著地面歎了口氣後,不願承認地開口。

  「你也知道,我有前科。」

  詠童直接走至他的面前,很難相信他就因一個心結而不來找她,不懂往常無論做什麼都是名列前茅的他,為什麼會那麼在乎一個小小的污點。

  「有前科又怎麼樣?很見不得人嗎?」他說他沒有殺人,她就相信,她才不管別人是怎麼看待他的,難道只擁有她的這份相信對他來說還不夠嗎?

  「一開始時的確是。」他凝視著她的鞋尖,緩緩回想起年少時那個鑽牛角尖的自己,和那些比他更介意的人。

  是很見不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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