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地字七號房 | 上頁 下頁


  經藺言這麼一提醒,軒轅如相登時沉靜下滿心煩亂的思緒,定下心一一過濾起那些飄忽在她腦海裡的往事與回憶。

  就她記憶所及,自小到大在習法修術與繼承家業後的種種過程中,她從未遇上任何可敵的妖物,也沒遇著過任何一個比她更高竿的術士,而在她家的家史中,也沒有過任何沖著軒轅家而來,身懷著血海深仇的妖物,更別說是什麼仇家了。一直以來,在這一行道上,軒轅家代代的傳人,皆是走路有風,無愧於任何人,也無仇於任何妖物,當然這世上更無任何可與之匹敵或是能破她家術法之流……等等……等會兒。不對,她記得,她小時候爹娘曾對她說過,在這行道上,非正統的術家之流,自古以來就游走於法界邊疆的苗疆巫派,是他們這等正統術士唯一莫可奈何,也難以應付的一派,也因此,軒轅家從不與之交手,而對方,也從不與軒轅家有過什麼往來……

  恍然大悟的軒轅如相一手撫著額,「巫派的咒術……」修法習術多年,她怎會大意地忘了她還有這個僅有的罩門?

  「你認為有人對你下了詛咒?這世上誰有那能耐能將你——」壓根就不認為這世上有誰能與她一較高下的藺言,話才說了一半,一抹熟悉的身影即躍進她的腦海裡,令她怔然地止住了口。

  亂烘烘的腦子總算是冷靜下來後,軒轅如相與藺言相互交視一眼,兩人腦海裡頭一個聯想到的最大嫌疑犯,即是亦住在這間客棧裡,雖是年紀最小,可為了財富,眼中全然不分黑白是非,身體力行有錢能賺就當用力賺的某對不良小兩口。

  「丹心,六號房那對搶錢小夫妻呢?他們在不在棧內?」軒轅如相面無表情地問,萬萬沒想到自個兒很可能是遭自家人所陷害。

  丹心的演技無絲毫破綻,「封少和花花小姑娘?他們出遠門啦。」糟糕,這麼快就被她們找到幫兇了!

  「突然出遠門的?」藺言不動聲色地研究著丹心面上那一閃而逝不自在的神色。

  「嗯,毫無預警的全都出門做生意去了,事前也沒通知我一聲。」這下壞了,東翁他們連手鑄下的大錯,眼看就快被拆穿了,這樣她到底要不要繼續奉陪演下去?

  毫無預警出門去?哼,依她看,是畏罪連夜搬家潛逃吧?

  「丹心。」相當懷疑她人格的軒轅如相,一把緊握住她的肩頭,「我若沒記錯的話,我記得我上一回在離開客棧前,好像聽韃靼說,東翁似乎是代那個小花接了筆大生意?」

  「呃……」丹心僵著笑臉,「這麼說起來,好像……是有那麼一筆。」

  軒轅如相扳扳兩掌,「那筆生意大到什麼程度?」雖然她早知東翁是個只要有錢就誰都能賣之人,但她好奇的是,那個從不敢在房客頭上動手腳的東翁,這回是為了多少銀兩而膽敢出賣她。

  「據東翁的說法是……」在她充滿恫喝的目光下,丹心愈說聲音愈小,「可以躺著過下半輩子的程度。」抱歉了,東翁,她是不得不招啊。下一刻,軒轅如相有若利箭的陰冷目光,一箭箭地直射在如同標靶的丹心身上。丹心不安地咽了咽口水,「軒、軒轅大師?」

  「這事你有沒有份?」她早看破了,這間客棧裡,上至東翁下至這個萬能管家,只要逮著能賺錢的機會,就全都變成一丘之貉!

  丹心滿面無辜地高舉兩掌、「我……我一直都只是個善良又無辜的小管家呀。」在東翁與韃靼對她坦白招認後,她怎可能不參上一腳?

  軒轅如相才不吃她這一套,「哼,你等著,我回頭再找你算。」

  還有生意要做的藺言,眼看能幫的都幫得差不多了,隨即站起身走至她倆的面前,一手一個地將她倆給拎出門口。

  「既然唯一有可能的禍首已經找出來了,那就別繼續賴在這妨礙我看診,快滾。」誰有空同她們瞎攪和呀,她還有一屋子看不完的病人呢。

  遭人踢出門外的軒轅如相,在丹心面有愧色地想偷偷轉身溜走時,不疾不徐地一把拉住她的衣領。

  「東翁現下可躲去客棧裡了?」

  望著她眼底的殺意,丹心瑟縮地點點頭,「應該是……」

  「你跟我來!」軒轅如相二話不說地拖著她朝客棧的方向狂奔而去。渾然不知本館裡發生了何事,在此午膳時分,才剛忙完一個段落的東翁,正想喘口氣,並享用一下天字五號房寄宿者為他帶來的珍茗之時,不遠處的本館大門突遭人一腳給狠狠踹開,在嚇著了一屋子正用著午膳的客人之余,也令東翁舉杯欲飲的手勢當下頓了頓。

  一骨碌自本館裡沖出來的軒轅如相,一腳方踏進客棧內,當下一陣寒栗迎面襲上她的身子,令她止不住咚嗦地抖了抖身子,立即止住腳下的步伐,戒慎地揚首張望著四下,就在她的目光來到站在東翁對面,那個渾身妖裡妖氣從未見過的陌生客的身上時,軒轅如相忍不住打了個大大的冷顫。

  當站在櫃檯前與東翁攀談的盛守業朝她這方向看過來時,出於本能的,軒轅如相想也不想地即一手亮出四張黃符,警戒地盯審著盛守業的一舉一動,而另一手,則是飛快地描算著掌指。

  見狀的東翁,在清楚地看見了軒轅如相眼中的敵意時,霎時心頭一緊,並在心中默默暗忖。

  不會吧,這麼快就露餡了?這位盛家仁兄看起來不過是個無害凡人,他究竟是怎麼挑起軒轅如相天生的職業感的?

  反焰指細算許久,可無論怎麼算,卻只算出來者只是尋常的一介凡人百姓而已,滿心不得其解的軒轅如相,才想收回手中的黃符時,一直默不作聲任她打量的盛守業,這時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來到她的面前,不吭一聲地將她上上下下徹底打量過一回後,再冷不防地探出兩掌,動作快、狠、准地!牢牢覆在她的胸口上。當下除了被嚇著的軒轅如相外,客棧裡所有的來者皆無言以對地張大了嘴。

  「你以為你在做什麼?」額上青筋直跳的軒轅如相,一雙火目忿忿地瞪向眼前的陌生客。

  面上全無愧色也無懼意的盛守業,邊說邊落落大方地揉捏起掌下的隆起之物。

  「驗收成效。」嗯……渾圓飽滿有彈性,還有著迷人又溫熱的體溫,看來那個花楚的確是已履行她的承諾了沒錯。

  無端端遭個陌生人在大庭廣眾下放肆輕薄,當下什麼理智道德全都在腦中斷了線的軒轅如相,一把揮開他造次的狼爪後,立即掄起一拳往他的面上揍去。

  「你找死!」

  豈料這一拳接得甚是輕鬆的盛守業,不但握住她的拳頭往自己身後一扯,且在她被逼得拉上前時,一手緊握住她的下頷,二話不說地俯身將唇印在她的唇上,老實不客氣地給她來上一記綿長又充滿色欲的熱吻。

  客棧裡的所有聲息,不知在何時皆盡隱去,原本坐在椅上看熱鬧的客人、原本一副大難臨頭的東翁、原本只是來尋找禍首的軒轅如相,在這一刻,全都被盛守業突如其來的舉動給嚇白了一張臉,轉間眼,客棧裡安靜得只聽得見外頭大街上來往的人聲與車聲。肆虐的舌尖猶在她口中不安分地竄動,那感覺,就像是企圖挑惹起什麼陌生的熱情般,既需索,又絲毫不肯放棄片刻的糾纏,這令從不曾遭受過如此際遇的軒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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