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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低首看著那封信,開陽沒想到上官如意的行動比她預期還來得早了些,也沒料到,她總是惶惶猜測著還有多久的這等美好生活,結束的時問也即將到來。

  回想在一開始,與斬擎天一塊待在深山野林裡生活時,她滿腦子都在想著,她要到何時才能自顛沛的旅程與山路裡得到解脫,可後來她卻發現,當斬擎天在夜裡摟著她入睡時,她總是在想,這樣的生活還剩下多久?能與他如此在一塊的時問,還能持續多久?

  溫柔甜蜜容易使人耽溺,淡淡的情意則使人容易醉了不醒。

  原來在不知不覺問,她已變了個徹底,習慣了斬擎天的陪伴、習慣了斬擎天的一言一語總飄繞在她的耳際,她原本以為對於那些,她是可以瀟灑抗拒的,可到頭來……總是不曾在棋盤裡真正認敗的她,卻好像是在某方面還是敗在那個好人好事代表的盟主手裡。

  手端著託盤進房裡來的斬擎天,發梢上沾了兩朵今年初自天際飄下的新雪,開陽看著那薄薄的雪花,在藥盅揭開來漫起蒸騰的霧氣時,很快地即消失不見了,就像那個她曾經自認不會陷入情海漩渦裡的自己。

  「慢著。」在她拿起藥碗大口就要喝下時,怕她燙著,斬擎天適時地制止了她總是粗魯的舉動,拿起擱在一旁的湯匙,一口口吹涼後,再喂向嫌麻煩的她。「待你解了身上的毒後,你想做些什麼?」

  她側首想了想,「我想住在民間中,閒暇時陪陪街坊老人下棋打發時間,或是四處遊山玩水尋訪隱世的高手磨練棋藝,這也挺不錯的。」

  「以往你曾這麼打算過嗎?」

  「老實說,不曾。」她邊說邊喝著,一個不小心,就將藥湯灑落滴在她的長指上頭。

  已經很習慣她吃相的斬擎天,慢條斯理地自一旁取來帕子為她拭淨,再低首一一親吻著她被燙紅的指尖。

  「日後你想怎麼做,就都順遂著心意去做吧。」

  開陽微笑地看著他親吻的模樣,「盟主大人,你眼中的江湖,可有價?若我想拿我與你的江湖來相較,只能二選一的話,你選擇的會是哪一個?」

  「只要我身為武林盟主的一日,那就不會是你。」斬擎天回答得沒有片刻的猶疑,「但偽了你,我願拋棄這個身分,只求能好好的照顧你。」

  夠了……

  這樣,就很夠了。

  「怎麼了?」見她目不轉睛地瞧著他,他有些不自在地問。

  開陽霍然站起身,以力拔山河的氣勢一路強拖著他往寢房走去,在來到床鋪時,以純熟的手法將他給推倒在床上,再跳上去壓坐在他的身上,接著,她取來掛在床邊的簾繩,拖過他的兩手,再以不熟練的手法將他兩手牢綁在他的頭頂。

  「……你想做什麼?」猶呆在天外天的斬擎天,怎麼也想不出她怎會從方才逃到沒處躲的情形,一反過來主動無比。

  「虐夫。」她握緊一拳昭一丁著她邪惡的決心,「我老早就想好好淩虐你一回,以報先前之仇了。」

  他期待地挑高了兩眉,「是嗎?」她早說嘛,他這人最喜歡配合別人了。

  「我保證我會讓你嘗到什麼是腿軟下不了床的滋味。」她含笑地拍拍他的面頰,打算對他來個先禮後兵。

  「你確定你不手下留情點?」在她開始脫起他的衣裳時,他還刻意裝作楚楚可憐地問。

  開陽一把扔開衣衫,「甭客氣了!」

  如狼似虎,吃幹抹淨,氣喘吁吁,筋疲力盡……此乃天字五號房內兩位房客,此刻他們心情的最佳寫照。

  「知道厲害了吧?」全身筋骨疼痛,趴在床上動彈不得的開陽,在窗外的晨曦微微透亮的雞啼時分,兩眼無神地問向身旁的同伴。

  「斬某佩服……」趴在她旁邊,不慎扭到了腰,兩腳發軟,還真有點下不了床的斬擎天,下場完全沒比她的好到哪去。

  已經記不得昨夜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的他們,在把話說完後,雙目無神地看了彼此一會兒,而後動作一致地趴回床裡,不約而同有些後悔起,做人為什麼總是想要爭那一口氣,而搞得他倆現下如此狼狽。

  「下回……咱們就別這麼殘暴的虐待彼此了好嗎?」斬擎天提不起勁地坐起身,邊說邊伸手拉了拉床畔的懸鈴,提醒丹心派人送桶熱水來天字五號房。

  「深有同感……」打死她也不再這麼做了。

  窗外清晨的薄霧漸漸散去,一線日光穿過了紙糊的窗扇映至寢房裡,開陽側過臉,瞬也不瞬地瞧著下床後只著了一條長褲的斬擎天,他那具寬闊的背影,她不禁在想,她多希望她是個畫家啊,那麼,她定會一筆一畫的描繪下他此刻的身影,收在畫軸裡,再藏到心底深處去。

  她也多希望自己是個著書之人啊,這樣的話,她就可以將眼中的他,一字一句地,都給詳細寫在心版上永不遺忘。

  雖然說……每日一早都滿困難的起來這一點,讓她著實有著滿懷的恨意就是了。

  在丹心差人送來一桶淨身用的熱水後,斯擎天抱著她一塊坐至浴桶裡,讓熱水柔柔舒緩了他倆筋骨與肌肉方面的不適。聆聽著開陽心滿意足的歎息聲,他側首看看氣色似好多了的她,而後抬手主動為坐在胸前的她按起她酸疼的兩肩。

  舒服得兩眼都眯上的她,在他按完了肩頭時,順手揚起右臂示意他繼續。

  「你今兒個這麼坐懷不亂?」

  「昨晚都亂幾回了?再亂下去的話,藺言少不了又要唾棄咱們倆縱欲過度。」拖她一塊下水的斬擎天輕描淡寫地問:「別說我好面子,你說,你有那個臉面為了這理由再上門找她一回嗎?」

  她面色微誹,「沒有。」她的臉皮才沒他的那麼厚。

  「那你就安分點,別再繼續虐夫了。」他以掌心拍拍她的頭頂,抱著她一塊浸在熱水中,享受著這難得的親昵。

  帶著熱意的水氣撲面而來,彷佛身下所浸著的,是一場溫熱的午後夢境,開陽靠在他的胸前,看著他取來置在浴桶旁的木梳,有耐心地為她梳著她的濕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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