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天字四號房 | 上頁 下頁
三十九


  後頭的計然見狀,忙不迭地沖上前去,就連東翁都還來不及動手,她已快他一步,一掌就將偷襲者給推出客棧,直撞上對街鄰大家的大門。

  原本擠得水泄不通、吵嚷喧鬧得有若菜市的大街,頓時安靜得連根針掉下去的聲音都聽得見。

  伸手扶起跌坐在地的丹心後,計然擔心地檢查了她好一會兒,小心地將丹心給送回門裡,接著她轉過身,二話不說地一一推開那些仍擠在客棧門口的人,登時,這在東翁的眼裡形成了一副很特別的景象。

  壯漢如沙包,推了一個飛一個……

  這是過年在打麻將不成?

  看得兩眼發直的東翁,在回過神來時,以無比冷靜鎮定的口氣,叫住那個正打算趁亂偷偷溜走的丹心。

  「丹心,你是不是忘了告訴我什麼?」好哇……哈時起他家客棧裡出了這麼一位特異的房客?這個吃裡扒外的小管家,居然一直將他給蒙在鼓裡?

  定在原地來不及跑的丹心,緩緩地轉過頭來,一見東翁那副滿面陰側只差沒陰風慘慘的德行,渾身寒毛都豎起來的她,害怕地咽了咽口水。

  「呃……」完了完了,在東翁被逼瘋了獸性大發、茹毛飲血之前,她還是趕緊回房收拾包袱回鄉嫁人算了。

  沒注意到自己的底細已經全都露餡的計然,瞧了瞧被架在一旁的韃靼,她想都沒想地就走上前去,一骨碌地推開看呆了的眾人,再牽著韃靼走回客棧大門前,邊幫他整理起淩亂的衣衫邊問。

  「韃靼,你沒事吧?」

  「……」啞口無言的韃靼,只是怔怔地瞧著那票全遭她一掌推飛至大街遠處的人。

  看清了眼前的這一幕後,深深覺得自己又在暗地裡被坑了的東翁,一把拉過丹心的衣領,愈問面上的笑容也就愈和藹可親。

  「你確定你『真的』沒忘記同我報備過什麼嗎?」這下要他不明白四號房的修繕費為何會那麼高也很難了。

  丹心一個頭連歌大地看著以為自己還在四號房裡,渾然不知該在眾人面前克制收斂的計然,在整理好韃靼的儀容後,順手再推走一輛輛杵停在客棧門口礙路的馬車。

  「那個……」

  別抖了、別再抖了……

  外頭那位陷害眾人的小姑娘,她就別再把秘密抖出來了,她是想讓大街上所有人都知道她身有神力這回事嗎?

  東翁晾高了眼眉,「內情很複雜?」

  「是、是啊……」丹心直擦著滿頭大汗,滿心懷疑起這回是要怎樣才能收拾殘局。

  特意拉著對女性用品較有品味的紹仰一塊去市集,千跳萬選地撿了老半天,這才買了幾盒胭脂的陸餘,在大黑將馬車駛至大街上,就因前頭的人群阻路不得不下車走回家。滿心納悶的他,在大黑的開路下一路擠過人海,就在靠近客棧大門之時,身形高瘦的他隔著前頭的人群瞧見了計然的身影。

  「小一」陸余才張開口想喊她,可下一刻,他就眼睜睜的看著她已一掌推飛某個不知打哪冒出來的彪形大漢。

  對於此情此景,早已是見怪不怪的大黑,一手戳戳身旁看似備受驚嚇的紹仰,而後涼聲地問。

  「你確定你還想打少夫人的主意?」不怕死又一身銅皮鐵骨,或是像陸余那般甘冒性命危險的話,他就上吧。

  紹仰訥訥地,「不、不了……」這絕對是詐欺。

  「陸餘,你這麼快就回來了!」

  在人群中不意瞧見陸餘的身影後,計然漾開了大大的笑臉開心地跑向他,就在陸余擠出人群來到她的面前時,她拉過他的手,興匆匆地想拖他一道回房看看他為她買的胭脂,可自他右肩發出喀啦的一聲,在四下無聲的人群裡,聽來好不清脆。

  一股不好的預感登時竄上了她的心頭,她看著她緊握著他腕間不放的手,接著再慢慢地順著他的手臂一路往上看去。

  「那是什麼聲音?」

  「我右肩脫臼的聲音。」面上表情有些扭曲的陸餘,雖是疼得額上大汗直冒,但為了不加重她本就已經很深的自責感,他也只能裝作一副若無其事樣。

  「我、我……」計然不知所措地左右張望,而後整個人大大一怔,這才發現,不知何時起,圍繞在她身旁的眾人,皆以看妖怪的眼神看著她。

  陸餘吃痛地掩著肩頭,在見她沮喪地蹲在原地,並以兩手掩住臉時,他也跟著蹲至她的面前,而後伸出完好的另一手將她藏進懷一異。

  「沒事的。」

  「明兒個我就沒名聲了是不?」她悶在他的胸口哽咽地問。

  「放心吧,不會有那回事的。」即使疼得要命,也很想快點去找藺言止止疼,但陸餘還是將她擺在第一優先,也沒開口責怪她半分。

  「他們每個人都瞧見了我虐夫是不?」

  在場目睹一切的路人與街坊鄰居還有找茬的打手們,在飽受驚嚇過後,皆同意地點點頭。

  陸余不疾不徐地更正,「你沒虐夫,是我喜歡你這麼蹂躪我的。」

  眾人紛紛倒吸口氣,瞪大了眼速速轉過頭看向語出驚人的陸餘,並不由自主地偷偷後退了好幾步。

  「你又得去找藺大夫治傷了是不?」計然緊捉著他的衣襟,一想起他的胸骨才好沒多久,他就又得再因傷躺上許久,她就很懊悔每回受傷的都不是自己而是他。他溫柔地笑笑,「反正藺大夫說她不收你的錢,你要是常去她那露個臉,她會很開心的。」

  那個收錢從不手軟的藺言會特別優惠她一個?

  多年來在藺言那兒接受不平等待遇的眾人,不禁深深覺得蘭言根本就是偏心。

  「疼不疼?」心疼無比的她,自責地輕撫著他的面頰。

  「不疼。」他低首親親她的額際,「小然,這事他人如何作想並不重要,該在乎的人,應是我這娶你過門的夫婿才是。」

  「是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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