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天字四號房 | 上頁 下頁
三十六


  「可是少爺交代過要我照顧好少夫人。」無辜到極點的大黑,閃躲著冷箭,硬著頭皮將紹仰連人帶筆地帶離櫃檯遠點。

  「我是會吃了她不成?」紹仰邊說邊又把計然拉回來了一些。

  聆聽著與上回所聽有些不同的聲調,計然多心地問。

  「紹姑娘,怎麼今兒個你的嗓子有些粗?」看她的樣子,也不像是染上風寒或是什麼,怎她的嗓音卻明顯比上一回有段差別?

  「只是著了涼嗓子有點不適。」紹仰笑靨如花地握住她的掌心,將它拉至面前,高興地左端右瞧,還摸了又摸,「瞧瞧你,雖是不白,但膚香肉滑的,就算是黑了點……」

  愈看愈覺得哪不對的計然揚高了柳眉,「黑了點?」

  「也無妨。」紹仰說著說著就要將唇印上去,就在那時,忠心護主的大黑,將時間拿捏得極為妥當地適時伸出一掌。

  定眼瞧著大黑過於保護的種種舉動,以及額冒青筋直瞪向老來壞事的大黑的紹仰後,夾在他倆之中的計然,本是想不著痕跡退離他兩人之間的,但就在她挪動腳步時,紹仰又正好朝她這方向靠了過來,就在這一退一進,肩頭不意撞上了紹仰胸前的她,在這麼一撞之後,她總算明白為何今日她老是覺得哪兒有些怪了。

  「紹……紹姑娘?」她盯著方才所撞著的東西,結結巴巴地開口。

  「嗯?」

  「那個……」她一手指向地板,很努力維持著正常的神態,「你的包子掉了。」

  怪不得她頭一眼就覺得,這位紹姑娘的身材今日豐滿得有些太過天賦異稟。

  「嘖,沒黏上就是不牢靠。」紹仰撇撇嘴,彎身拎起那兩顆今早才出爐的肉包。

  打從嫁進有間客棧以來,看過太多違背常態之事,已經不知驚訝兩字如何書寫的計然,將一雙飽含疑問的眼緩緩滑向一旁眉心打結的大黑。

  「他是……」

  「我的同門師弟。」很不想承認這事的大黑,鄭重地向她重新介紹。

  她頭痛地撫著額,「他有女裝的癖好?」怪不得陸餘防他防得那麼緊,瞧瞧這等長相、這等打扮,說他是女人不會有人懷疑也是自然。

  大黑娓娓道出師門裡的秘密,「他打小就想當女人,日日女裝都往身上套,就算打死他,他也絕不承認他扮得不像是女人。」

  「原因?他愛女人。」大黑感慨萬分地歎了口氣。

  「呃……」他不說還好,愈說頭昏腦脹的她愈想不通。

  他清清嗓子,「簡單的說,他愛女人,也愛扮女人。」

  「我懂了……」自認接受度滿強的計然勉強點點頭,「既然他這麼愛女人,他怎不找藺大夫幫忙?」依她看,這是心病吧?聽陸余說,在神醫藺言的手裡,無論什麼疑難雜症都治得成,他們怎不帶他去試試呢?

  大黑的歎息更是無止無盡,「藺言說,她的醫術還沒有高明到能把男人變女人。」他們早就試過這一招了,可藺言很堅持,這傢伙的腦袋根本就無藥可醫。

  她訥訥地開口,「這……心這樣啊。」

  「打從那日起,這小子就更加自暴自棄,一股勁地卯起來用力扮女人,而我們也只好睜隻眼閉隻眼由他去了。」早已接受事實的大黑,一回想起從前慘不忍睹的過往,就很想再次替全師門掬一把男子漢的清淚。

  就在他倆你一言我一語地談論著紹仰時,不知是在何時,他們話題裡的正主兒,已無聲無息地來到大黑的身後,攤開兩掌掌心,而後老實不客氣地一把摸上大黑壯碩的胸肌。

  為免紹仰再將祿山之爪伸向計然,不得不犧牲自己的大黑,只看了身後一眼,便認命地轉過頭任身後之人為所欲為。

  站在前頭的計然,在紹仰一路從後頭摸至前方,並伸長了兩手改摸向大黑的背肌時,她語帶抖音地問。

  「你……不是愛女人嗎?」

  「也愛男人啊。」痛快上下其手的紹仰,邊摸邊對她拋了記媚眼。

  「他……」計然一手指著身旁葷素不忌的仁兄,愣愣地看向慘遭辣手摧草。任人吃遍豆腐的大黑。

  「他呀。」大黑無奈地仰天長歎,「無論男女,眾生同等,一律通吃。」

  門前冷落車馬稀。因無客上門,打不起精神的東翁趴在櫃檯上,兩指有一下沒一下地撥著手中的算盤,而在外頭枯站了一整日,還是什麼客人都拉不到的韃靼,則是難得地窩在門邊無事可做。

  在見著遠處自大街急駛而來的陸家馬車時,韃靼站起身瞧了瞧外頭,再瞧了瞧客棧裡東翁那張憔悴的臉龐,直想著,不知道陸余在得知這幾日那個害得客棧都沒生意做的紹仰,對他捧在掌心上的計然做了些什麼後,他和東翁的臉色比起來,哪個會比較青?

  說起那個貌美無比、勾人不遺餘力,但人見人怕的紹仰,除了是大黑他們師門的心頭之痛外,亦是東翁開店以來最深的噩夢之一,每回只要紹仰一出現在客棧裡,所有的客人便恐慌地躲的躲、逃的逃,就怕一個不小心會遭男女通吃的紹仰給看上,害得老因紹仰而做賠本生意的東翁,不得不求陸餘與紹仰來個約法三章。

  可他們萬沒想到的是,那個見獵心喜的紹仰,這回竟不顧東翁與陸餘的口頭之約,趁陸餘不在家之際,硬是為了計然專程跑來這壞東翁的生意。

  唉,妖孽啊。

  遭人絆在老家連著三日都不能回家,一心急著想趕回客棧的陸餘,在馬車一抵客棧門前,即動作飛快地跳下馬車,一骨碌地就想奔回房裡探探愛妻,可老早就堵在大廳裡等他的大黑,卻挑在這節骨眼將他給攔下,並在他耳邊囉囉嗦嗦了一堆他不在時錢莊裡新增的公事。

  「你說他們要我做什麼?」陸餘陰沉地問,壓抑了數日的妒意、焦急和火氣,終於在那一番話裡全數沖出心中的柵欄。

  「呃……」負責傳話的大黑,也覺得那些人選的時機太差了點。

  陸餘不客氣地吼在他頭上,「這等小事,我那些堂兄就不能自個兒搞定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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