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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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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吧,事情是這樣的,在我小時候,我曾被我爹扔到山裡去鍛練武藝……」他瑟縮地將兩腳都收至椅上,虎背熊腰的一個大男人頓時抖成一團,「藺姑娘,你……你不覺得這兒只有一盞燈不夠亮嗎?」 「不覺得。」藺言光是看他的樣子,就覺得兩際又開始隱隱抽痛,「不要抖。」 「我也很想不要抖……」 「別抖了,快說!」她火大地一掌拍向兩人之間的小桌,令桌上油燈的燈焰閃了閃。 「那個……」很怕她下一個動作就是吹熄油燈,左剛連忙快快吐出她想要聽的話,「我想,我原本應該是沒有那麼怕黑的,可那時我年紀尚小,我又獨自一個人,而林子裡一到夜裡就黑得可怕,再加上林裡又有一堆狼呀、熊的……」 藺言很努力地捺下心火,「說、重、點。」 「就只是這樣而已。」他很無辜也很哀怨地扁著嘴。 「什麼?」就這樣? 「其實……」他小小聲地說著,「我會怕黑,可能就只是天性吧。」其他的都只是他用來欺騙世人和安慰自己的藉口。 「……」那他還廢話那麼多? 稍微將油燈往旁挪了些後,身形魁梧的左剛,在整個上半身想橫過桌面靠向藺言時,她火速地瞪他一眼,以目光定住他。 「別想靠過來。」 「我怕嘛……」不能靠過去的左剛,只好兩手捧著油燈平撫一下自己的恐懼感。 無奈到極點的藺言,一手杵著額,怎麼想也想不通,天黑就天黑,究竟有什麼好怕的?虧他生得像熊似的…… 慢著。 她好奇地問:「為何有人叫你像熊的?」就那夜她所聽到的,不只是她認為,還真的有住戶也叫他像熊的。 左剛更是一臉尷尬,「說到那個……」 「因你生得像熊?」這是最直接的推理。 「不,那是因為……」他放下油燈,困窘地轉著左右的手指頭,「因我曾在山裡遇過熊。」 「你打死了它?」以他這高壯的身材,再加上他那一身的好武藝,只是打倒只熊應當是沒半點問題。 「並不是。」左剛直朝她搖首,「實際上,是我……咬了它。」基本上,他是不太願意對人提起那樁陳年舊事的,誰教她偏挑這事來問? 咬……咬了它?藺言聽得兩眼發直。 他狀似靦腆地搔搔發,「我也不是故意的,誰教那時我連著三日沒吃沒睡,在饑寒交迫的景況下,那頭熊……又實在是長得很肥,看起來也挺好吃的,所以我就……」 「……」徹底無言的藺言,訥然地瞧著眼前這個一臉不好意思,腦袋裡可能還不能裝下太多東西的男人。 為何這種人能當上一扇門的總捕頭?那些當差的是眼都瞎了不成? 左剛恐懼地看了看四下,「藺姑娘,你不覺得這麼大一間宅子,你只點一盞燈太暗了些嗎?,」幹啥那麼節省呢?反正都是花東翁的錢,她就不能多點幾盞燈嗎? 「不覺得。」她隨口應著,一手撫著額,直在心底盤算,今晚她該採取什麼手段打發這個怕黑的男人才好。 「你習慣躲在黑暗裡?」他隨口問問,沒想到當下她的臉色說變就變。 不意被踩中痛處的她撇過芳頰,「與你無關。」 「這裡實在是太暗了,我可不可以再多點幾盞——」左剛的話尚未說完,藺言已抬起一手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連點他數大穴。 她站起身,「你話太多了。」 出乎她意料之外,遭她連點數穴的左剛,卻在下一刻,漲紅了臉使勁一運氣後,登時解了她點的所有穴門。 「硬氣功?」藺言愕然了一會,對他有些刮目相看。 「這是咱們家那個盟主鄰居教我的。」他心情很好地向她說明,還不忘褒褒自己,「我的天資不錯喲,光只是看一回我就習會這招了。」 「是嗎?」藺言自右手綁著紅腕帶的腕間抽出兩根銀針。 被她下過藥,身子還不太聽使喚的他,有些害怕地瞧著在燈下閃閃發光的銀針。 「藺姑娘,你……拿著那玩意做什麼?」 「讓你閉嘴。」她簡單地說完,即一針刺向他的睡穴,另一針則刺向百匯穴,讓他閉上眼直接倒在地上。 天資高?還不是照樣得給她乖乖躺下。 大功告成的藺言拍拍兩掌,在總算是擺平了老是擾她清眠的左剛後,她順手扔了件涼被蓋在左剛身上,並將油燈置在他身旁的地上,隨後她走回寢房,安穩地躺在床上,打算好好地享受個寧靜且不會又再燈火通明的夜晚。 可她卻怎麼也睡不著。 你習慣躲在黑暗裡? 是啊,她是習慣如此。 自小到大,她的生活環境與她的身分,逼得她不得不承認,黑暗,才是最安全的保護,唯有躲在黑暗裡,別人才能看不清她,而她也看不清自己,可她也知道,黑暗亦是最危險的時刻。 為免在深夜中遭人暗算,長年下來,她總是不敢熟睡,一有風吹草動,就立即警醒,尤其是在有月光的日子裡,若是沒找著能令她覺得心安的地點,她通常就是一夜無眠到天明。 自窗櫺悄悄泄進的月光,一格一格地映在她的身上。她打開窗,窗外的月兒,以柔媚似水的眼波與她對飲,可她,卻怎麼也無法以坦然的目光回敬,彷佛只要抬首一望,那似要看穿她的光芒,就會將她身上那抹已黑的靈魂照穿現形,在月光下映照出從前那個她抹滅不掉的自己。 伸手關上窗阻絕月光後,她逼自己閉上眼,試圖遺忘記憶中那一雙憎恨她的眸子,可它們,卻固執地停棲在她的腦海裡,怎麼,都揮之不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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