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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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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被凍僵的四肢終於暖和起來,雖然骨子裡的寒意並沒有因這符而有所緩解,但也足夠了……斐然才這麼想著時,忍不住鼻梢突然一癢,接著幾個不間斷的噴嚏聲便響了起來。 一再被他打擾,尚善沒好氣地再次擱下手中的經書,換了張符貼在她的身上吸足法力後,她再取下往他的胸腹間貼上。 比起先前只是稱得上暖和的符紙,這回所帶來的,則是一股股不間斷自他丹田中流瀉出來的厚實溫暖,徐徐流經他的四肢百骸,令他渾身上下都徹底擺脫了寒意。 「這也是四季如春?」 她淡淡說著,「紅泥小火爐。」 在有過眼前的經驗後,斐然不禁回想起這兩日來她在做某些事前,似乎也都拍了那些她不知從哪拿出來的黃符。 「你拔樹時的那張呢?」 「力拔山兮。」 「把我從溪里拉起來的……」 「大力金剛。」 「釣魚時……」 「萬無一失。」 「……」這堆名字莫名其妙的玩意兒到底是誰弄出來的? 回答完他的問題,尚善正想轉過頭去不搭理他時,震天價響的腹鳴聲又把她的心神給拉了回來,她橫過眼,冷冷地看著正一手按著肚子,結結實實被餓了一整天的斐然,然後她起身走至屋外,將放在屋簷下的東西取來給他。 斐然呆怔地抱著手中兩根已經洗過的大白蘿蔔。 「這是……」 她任重道遠地拍拍他的肩頭,「好好體會一下。」 「體會什麼?」 「我的吃素人生。」她一臉悲憤,眼中隱隱閃爍著生無可戀的淚光。 「……」 伴隨著夜雨愈下愈大,乾燥而溫暖的小屋裡也漸漸沒了聲響。素來早睡早起的尚善早已窩在乾草堆裡睡熟了,而啃了一肚子蘿蔔的斐然卻怎麼也沒法入睡。 紅融融的燭火下,顏色枯黃的乾草堆上,有個身形嬌小纖弱的女娃娃蜷縮著身子睡得正香,斐然無聲地看著這個又再次出現在他面前的小女娃許久,輕輕伸出一手,以指撫過她的臉龐,明確地感受到指尖處所傳來的熱意。 溫熱熱的,不是幻覺。 根據斐然統計,掉至穀底的這七日以來,他前前後後已經啃掉三十根大白蘿蔔、二十五顆白菜,還有林子裡撿來的十來顆甜柿,而無肉不歡的尚善,她卻是吃完烤魚換叫花雞,昨兒晚上她還一口氣連吃了兩隻鹽焗大白鵝…… 依他看,那頭不知死活還成天在林間閒逛的小鹿,應該也早在思肉如狂的她的菜單上了。 日日只吃青菜,吃得已是面有菜色的他,雖是動不得林間那些由她所養著的活動糧食,卻還是可以捕魚的。 只不過,過慣公子哥好日子的他,一不曾釣過魚,二不通廚藝,三嘛,每每他只要一站到溪邊,尚善她就有股忍不住想把他給再踹下去一次的衝動,光看她那躍躍欲試的神色,他就是跟老天借膽也不敢再去挑戰看看她的忍耐力。 於是乎,江湖風水繼續輪流轉,啃完蘿蔔換白菜,這下子換他頓頓素、日日素,吃得他的嘴裡都可以淡出一林子鳥了。 「改善菜色?」坐在火堆前的尚善,停下大口啃食鵝翅的動作。 「嗯。」斐然咽了咽口水,羡慕至極地看著吃得滿嘴油光的她。 眼看他都從一個風度翩翩佳公子,變成兩眼幽幽綠光餓狼狀了,尚善難得地沒有落井下石,反倒是對他扔出了個新提議。 「要想改善菜色也行。」她很好說話地點點頭,「哪,我前後救了你兩回是不?」 「呃……」他有些不解她的話鋒怎地突然轉了個彎。 「做人要懂得知恩圖報是不?」 「是……」他娓娓拖長了音調,答應聲顯得更加遲疑了。 一隻帶著油光和肉末的掌心登時朝他一攤,「你覺得你的一條命價值幾何?折算成銀兩給我就成了。」 斐然的兩眉都快連成一直線,「你要銀兩做什麼?」他就知道她不可能會讓他吃白食,只是她不是修道人嗎?她要銀兩這等凡間俗物做什麼? 「買肉吃。」 他朝天翻了個白眼,「銀兩我沒帶在身邊,先記賬上。」還以為她能有多少出息,搞半天還是為了肉。 收了欠條的尚善也很爽快,當下就去了溪邊為他打點加餐之事,斐然滿懷期待地坐在火堆邊等著一嘗肉味時,從溪邊回來的尚善沒帶給他什麼肥美生猛的魚兒,倒是給了他一條瘦得跟筷子似的泥鰍。 他花了幾百兩所得到的,就是這連塞牙縫也都不夠的玩意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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