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半仙 | 上頁 下頁


  尤其那只龜還看他特不順眼,動不動就想殺桌他好結束契約去投胎。

  路露頗同情地看向他眼眶底下濃重的青影,和他眉眼間散不去的疲憊,然後她清清嗓子。

  「那個,我幫仙師找到保鏢了,是黃金門的門人……」這陣子她出宮去忙的,就是這樁對路國來說最重要的大事。

  一聽到黃金門這三字,路翔便俞想俞覺得不值,委屈得兩眼直含淚。

  「朕為什麼要護著那只一天到晚都想弑君的無良龜,還給他找個貴得要死的保鏢來看住他的龜命一條?沒天理啊沒天理……」

  黃金門的門人是尋常人能請得起得嗎?他們貴!雖說他們每個皆武藝高強貴得物超所值,所派出去的每一個門人,也從不砸黃金門的金字招牌,可路國窮得苦哈哈呀!繼花光了皇姊的嫁妝買魂紙後,為請保鏢,這下非得搬空他大半國庫不可了。

  路露搔著發,「這不是沒辦法嗎?許都許出來了。」

  聞言的路翔只是低頭看著自個兒當初造孽簽下血契的右手,冷不防地冒出一句。

  「……能剁手指嗎?」

  「皇上請千萬保重龍體!」守在殿上貼身保護皇帝的赤水,急急沖上前按住他的右手,要他打消這歪主意。

  路翔兩眼無神地問:「那今晚燉鍋龜湯給朕補補身子如何?」倘若那只仙龜下凡的目的就只是想折騰他,那他還不如就當作從沒許過願,也沒有這麼個讓人忍不住想掐死的魂役。

  「呃,這個……」赤水明顯被噎了一下。

  「行了,別撒嬌了。」路露拍拍兩掌,一點也沒跟他客氣,「聽著,既然都已把仙師許出來了,那咱們可不能讓他隨便死了,因此就算黃金門的保鏢費再貴,這錢咱們無論如何都得花,不然仙師若是不小心死於非命,咱們只會更虧本。」

  皇弟跟仙師大人不對盤,這點明眼人都知道,可即使這樣,路露也不會縱著自家皇弟對仙師大人擺架子甩脾氣,當然更不會瞧不起那只看似懶散挑剔,但卻很有可能其實是深藏不露的魂役。

  眼下最重要的是,他們家的仙師大人,不通半點凡間的武藝。

  這不,仙師大人才進宮受封沒幾日,宮外那些以為他是來搶地盤的各大宗教,就連連派人來暗殺了好幾回。而每一回他們也不見仙師大人大顯什麼神通,他其至連躲都懶得躲,好似一點也不在乎他這條龜命,無可奈何下,她只好命赤水扛著不躲也不閃,一心只想找死的仙師大人邊逃邊保命去。

  只是赤水護得了他一日,能護得了他永遠?

  只要國內各大宗教領袖一日對仙師大人心存忌憚,仙師大人的性命就一日被擱在屠刀下,而她,可萬萬不能讓他們路國的唯一浮木,就這麼莫名其妙地被殺沉了。

  因此在將來仙師大人出手實現皇弟的心願,大力整頓好國內的各個宗教前,她不介意再出一回血本,再花一大筆銀子去請人來給他當保鏢。

  而放眼當今世上,有什麼高人是花花銀兩就能請得來的?

  答案是黃金門。

  那個要錢不要命的門派。

  路翔盯著自家皇姊那副沒得商量的表情,雖明知皇姊所說的都對,可他就是打心底很想拍扁那只對凡人帶著濃濃敵意的龜毛龜。

  「可以踹了那只挑東撿西還成天吃飽不幹事的閑龜嗎?」大不了再買張魂紙來許願。

  路露輕描淡寫地瞥他一眼,「踹了就浪費了,且那張魂紙很貴。」國庫裡哪來的閒錢?

  「朕究竟是造了什麼孽……」路翔沮喪地兩手抱著頭,一想到還要跟那只龜繼續相處下去,便滿腔盡是濃得化不開的悲憤,「朕將他許出來,是想要他為朕分憂解勞、救路國於水火的,偏偏他就是看朕從頭到腳沒一處順眼。你們說,這天上飛的、地上爬的、垃裡埋的那麼多,朕為何哪只都不許,偏偏就是倒黴的許到他?」

  「……」赤水搗摸腦袋,無言地望著殿頂上的離花紋飾,而路露則是點點十指,低首專心看著大殿上光潔的地板。」

  就在路翔猶自憐得沒完投了的這當頭,宮外遠處隱約傳來了一陣又一陣的喊打喊殺聲,讓不明所以的路翔重新抬起頭來。

  「外頭這是?」路翔側首看向神情一臉凝重的赤水。

  「回皇上,巫教青黃兩派近來就要舉行祭巫大典,青派首領與黃派首領于日前達成共識,說是自皇上登基後本國就風不調雨不順,再加之前陣子皇上您又降旨敕封仙師,所以……」

  「所以什麼?」

  赤水老老實實地?完,「他們認為皇上遭小人所蒙蔽,於是他們打算清君惻,順便拉仙師大人去祭巫以改國運。」

  「請君側?祭巫?」路翔大掌重重往桌案上一拍,覺得這簡直冤他冤到極點了,「那只龜毛龜還什麼都沒有做呢,日後也不見得他大爺肯紆尊降貴去替朕做些什麼,朕這皇帝都不急他們急些什麼?」

  路露一臉尷尬,「咳,皇弟……」這種事偷偷在心底想就好了,他也不必說出來吧。

  煩得只想找面牆撞撞的路翔像泄了氣般,提不起勁地坐回龍椅裡,試著在內憂外患的這當頭找出些許還殘留著的理智。

  「皇姊,保鏢何時會到?」宮外的武林高手太多,即使羽林軍阻攔得了那些以宗教為利劍的宗教暴民,卻難以欄阻人了武道的剌客們,唯今之計,他們唯一可以指望的,就是黃金門的相級高手。

  「就這兩日。」

  「赤水。」路翔一骨碌坐起,將腰杆梃得正直向他仔細地叮囑,「將宮中所有的羽林軍都調去仙師那兒,這兩日內可千萬替朕將他給看牢了,在黃金門派人來前,絕不能讓他出任何事。」

  赤水惶然地抬起頭,「那皇上您怎麼辦?」宮中人手本就不足,若是把兵員全都撥到仙師那兒去了,那些宗教亂党若是闖進宮中傷了皇上,或是想趁機殺了皇上改朝換代該如何是好?

  這是個好問題。

  仙師大人若是一命歸西,身為魂主的他雖不會有事,可他期盼改革的曆望就將落空不說,他們為買魂紙而花的那筆大錢,也將跟著打水漂了。

  而他若是不小心去見了列祖列宗,那麼身為魂役的仙師大人則與他同死,當下就可一償宿願轉身輪回去,因此在保住仙師之前,他還得先想法子保住他自個兒的性命。

  路翔揉著眉心,不甘不願地道:「朕陪仙師一塊兒躲著,這兩日就拜託你了……」

  「是。」

  就在這日後,巫教以清君側的名義集結了青黃兩派信徒人馬,一而再,再而三地請願入宮面聖,卻始終都遭拒于宮門之外,於是這批向來就沒把皇帝放在眼底的亂黨便有了實質的行動,聲勢浩大地據在皇宮外不說,他們還忖著宮中根本無兵,而皇帝麾下的皇軍更是遠在國境四處,無一願聽令回京救駕,在等了一個日夜後,他們決定強行攻進宮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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