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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二


  「是。」湛朗小心翼翼地瞧著她的神色,卻發現,他再也看不出她微小的情緒表現。

  「你遲到了十年。」她指出最讓她無法諒解的一點,「為什麼來得這麼晚?」

  他人的魂役,通常都是一召喚便會立即來到魂主的跟前的。

  此時湛朗的面上,再也沒有以往展示在眾人而前冷硬強橫的氣質,也沒有面對她時的春風徐徐。深埋在心底的愧疚,令他幾乎不敢直視她坦坦的眼眸,而當年那一份壓得他喘不過氣來的悔恨,更是令他不知該如何對她說出口。

  因他知道,當年她是在何等絕望下向魂紙許願的。

  而他卻連保護她這點都做不到。

  見他似乎是不想說,斐淨再換了一個話題。

  「原來你娶我,就是為了實現我的心願?」她就覺得奇怪,怎會有人眼巴巴的想娶她?

  他低低應著,「嗯……」

  「若是無魂紙約束著你,你還會如此對我嗎?」她知道大部分的魂役都會效忠魂主,魂主要他們做什麼,他們便什麼都會去做,可她卻沒有聽過,在忠心之外,魂役還會賠上自個兒感情的。

  「我……」

  她很不想這麼推論,「你對我的感情,皆因你受命於魂紙?」

  湛朗猛然抬起頭,激動地大聲否認,「不是的!」

  「身為魂主,我可否終止我倆之間的契約?」將他臉上的慌張和恐懼全都看在眼底的斐淨,試探性地問。

  「不行!」湛朗飛快沖過去將她死命抱緊,「不行,不許你這麼做!你不能如此對我!」

  整個身子被他抱得處處發疼,斐淨皺著眉,將整個人都已繃緊到了頂點的他拉開來,再推開一臂之遙的距離。

  「夫人……」他伸出手,顫抖的指尖想要一如往常地撫摸她的小臉,可她卻避開了。

  「你讓我想想。」她歎口氣,「這事,我得好好想想。」

  湛朗不知道,她這一想需想多久,而住在城主府裡的眾人也不知,宗主大人他滿而的寒霜,到底還要冰凍他們多久。

  打從那一夜他倆談過一回後,次日起,斐淨就把自個兒關在房裡不出來,除了花雕外,無論誰來敲門都不見。湛朗連連在門外守了她三天,斐淨卻完全不心軟也不給他面子,說不開門就是不開門。

  見不著自家夫人的湛朗,就像跌入了萬丈深淵,生平從不曾有過的恐慌感擄獲了他所有的心智,令他什麼都無法想,如同迷途于大霧中的孩子,徹底迷失了去路。

  他因此而暴躁易怒,再不能冷眼看待一切,斐淨的冷淡令他心慌得無所適從,可她又將他拒於門外,於是在忍抑到了一個極點後,他便開始折騰所有人來發洩,發洩他心中那股……不知究竟該說是害怕還是委屈的感覺。

  也因此……

  不小心路過宗主面前的阿提拉,在湛朗陰陰的眼神掃過來時,被嚇得全身寒毛登時豎起,急急拉著木木西一塊兒逃命去。

  養在院裡的大狼們,在見到黑著臉的湛朗時,各自尖叫了一聲,便夾著尾巴火速逃出院外。

  最常和湛朗一塊兒商討公事的公孫狩更是乾脆,這陣子就直接不回府了,能閃多遠就閃多遠。

  幾日下來,府內上上下下的人們,紛紛對著夫人居處的方向含淚遠望,偏偏他們家夫人就是鐵了心硬了腸,打定主意就是要折磨湛朗也折磨他們到底。

  深受全府上下請托的花雕,這一日,在終於受不了整座城主府裡低迷的氣氛後,終於挺身而出。

  「小姐,你與姑爺是怎麼了?」前陣子不是還甜蜜蜜的膩在一塊兒?

  「做錯事,自然得挨罰。」斐淨手拿一本書翻看,淡淡對她道。

  她愣了愣,「姑爺做錯事了?」

  「嗯,套句納蘭先生說的老話,他皮在癢了。」

  「那小姐你不動手教訓姑爺?」花雕偏袒的當然是自家小姐。

  斐淨睨她一眼,「你以為我打得過他?」她只是相級初階而已,跟那個中階的打會有勝算?她又不是腦袋瓜冬眠去了。

  花雕毫不猶豫地搖首。

  「不過,打不過也有打不過的做法。」斐淨合上手中的書本,「我要冷著他。」

  一直都呆愣愣的小姐終於有長進了!

  深感老懷安慰的花雕忍不住想要為她喝采叫好,完全都忘記了,她在進房前那些人是怎麼拜託她的……

  於是烏雲持續徘徊在湛朗的臉上,一眾人等也繼續叫苦連天。尤其在這夜,眾人的苦難似乎又再次晉階了,一大票漢子被湛朗領去了後院的演武堂,美其名為操練,實則是虐待,虐得他們一個個都鬼哭狼嚎的。

  「小姐,外頭有人在慘叫。」

  「音色挺不錯。」叫到最高處時還會破音。

  花雕有些同情他們,「他們是被心情不好的姑爺遷怒的。」

  「我不會去幫他們求情,因我還沒有罰夠你家姑爺。」斐淨全然不為所動,照樣繼續她的冷戰大業。

  再也扛不住的眾人,次日晚上齊齊殺至她的院外,不管不顧地強行突破花雕的防守陣線進入她的房中,整齊跪在地上哭求著她。

  「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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