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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是嗎?」她怎沒聽說過?

  略帶低沉的嗓音開始引誘她,「嗯,不若夫人也試試?」

  「一定要?」斐淨不懂這動作有什麼必要。

  「咱們不是夫妻?」

  「好吧。」不都說嫁雞隨雞?她學。

  花雕已經想就地挖個洞往裡頭鑽了,她沒空去提醒那個呆得缺心眼的小姐,此刻她只想深深反省整座皇爺府都對小姐教育了些什麼。

  打從小姐出過事後,這十年來,上至斐梟下至府中奴僕,皇爺府中哪一個不是小心謹慎地保護著小姐?

  因為不舍,所以他們從不讓她正面接觸外面百姓眼中的偏見,也因為深恐她難以出嫁,他們更是不敢讓她知道關於婚姻還有夫妻間種種瑣碎之事,更不要說是關於男女之間情愛之事。為免她會心生嚮往,最後卻又求而不得,他們可說是在婚姻、男女之情這雨點上防堵到了滴水不漏。

  可他們怕是萬萬都沒料到,就因為他們的保護過度,而造就了斐淨在這方面的一竅不通。

  斐淨並不知道花雕正在心中懺悔些什麼,她只是在湛朗鼓勵的笑容下,也有樣學樣地執起他的手,在上頭輕輕落下一吻。

  「這樣?」

  「夫人學得真快。」湛朗對這一哄就上鉤的夫人再滿意不過,他的大掌撫過她細嫩的臉頰,「不過這禮儀還缺了一部分。」

  「還有別的?」

  他不滿足地低喃,「嗯,改日再教你其他部分好不好?」

  她很乾脆,「行。」做事本就該有始有終。

  因家教失敗,一時找不到樹撞的花雕索性趴在地上裝死。

  前頭的戰況一時半刻間似是沒辦法結束,百般無聊的斐淨索性靠在湛朗的胸前,拉著他的手,在他手背上一下接一下地吻著。

  按湛朗給她的說法是……熟悉夫妻業務。

  玩得正開心的斐淨忽地停下動作,明顯地僵住了身子,眯著眼惡狠狠地瞪向前方混在人群中的某名男子,那眼中止不住的明顯殺意,就像是恨不能將來者啃其骨噬其肉。

  湛朗也注意到她的不對勁,「夫人?」

  斐淨一掃先前的呆相,語氣冰冷地道。

  「沒事,只是沒想到在這地方竟能見到老仇家……」她在原國找了這麼多年都沒能找到人,原來是躲到北蒙國去了。

  「要不要我將他帶過來給你?」

  她推開他,「不必,我要去殺人。」

  「非親自動手不可?」他明明就能為她代勞。

  「不錯。」

  「想殺人想放火都可以,夫人記得,怎麼舒心就怎麼做。」湛朗鬆開他的懷抱,揚手命人取來他的佩劍遞給她,同時還讓人拉來了兩匹馬。

  斐淨一接過劍就動作迅速地翻上馬背,腳下一夾,便帶著花雕沖向前方混亂的戰局中。

  仗著強健體魄的優勢,狼宗勇士們與大理王長年養在府中的驕兵們,水準可說是一個天一個地,砍人如切菜的阿提拉更是勇猛無比,沒拿出半點武者的力量,單憑一身的天生蠻力就撂倒了一大片。

  正當他打算把那就快逃遠的兵員們給追回來時,一道沖天的淩厲劍氣已朝那個方向橫掃過去,在遠處地上留下一道無法跨越的深溝阻去了退路,來者同時用渾厚的內力,壓得猶殘存的敵方匍匐在草地上無法妄動。

  阿提拉興奮地轉過頭,才想對這具有相級實力的我方奧援誇上雨句,可沒想到,揮劍之人卻讓他當場掉了下巴忘了拾起。

  宗……宗主夫人?

  斐淨策馬飛馳過戰場,不待馬匹停下已等不及地躍起,直落至一名被劍氣傷了一臂卻仍搖搖晃晃站起的故人而前。

  「相級初階……」榮祿愕然地抬首,「你是誰?」

  狼宗不是除了湛朗之外再無別的相級高手了?她是打哪冒出來的?

  斐淨眼中閃過一抹狠戾,「十年不見,沒想到刑堂管事竟把我給忘了?」

  「你、你……」端詳她的面孔好一陣,這才將她認出來的榮祿,被她嚇得顛顛退了幾步。

  「我找你很久了。」她的記性可能不好,但她絕對記得當年這名曾在刑堂上拿刑棍打斷她雙腳的人。

  濃重的恐懼感令榮祿心跳得飛快,以為斐淨是為了他當年的獸行而想找他復仇,他不禁顫著聲拚命向她解釋。

  「當年那事是王爺要我們做的,我不過是奉命行事!」

  斐淨揮動長劍,「我也不過是以牙還牙。」

  霎時一顆飛起的人頭滾落至花雕的腳邊,花雕卻看也不看,只是擔心地望向什麼情緒都看不出的斐淨。

  「小姐……」

  斐淨二話不說地再次攀上馬背,全然不再看身後的殘屍與人頭一眼,仿佛那只是原上的一株雜草一般,即使它曾在她人生中深深種下了不堪與苦痛,但在她親手揮劍斬斷後,如今,它也只是她眼中一個不起眼的過去而已。

  「你可知方才我砍的是誰?」一回到帳篷前,斐淨隨即走至湛朗的而前,毫不避諱地問。

  「不知。」

  她坦然地道:「那人他在我年幼時曾欺辱過我。」

  湛朗的身上登時迸發出磅礴的殺意,內力化為銳利的劍意整個張揚散發開來,但一想到斐淨就近在他眼前,他又不由得趕緊收回免得會誤傷了她。

  「為何要告訴我這些?」他強行壓下心中的悔痛,不敢讓她看出一絲一毫。

  她光明磊落地望向他,「我們是夫妻,我不認為有必要隱瞞你什麼。」

  心房最隱密的一隅,因她的誠實而變得柔軟似水,湛朗抬起手,拂順她因風而飛亂的髮絲,語調纏綿地道。

  「勞煩夫人在此稍候片刻。」

  「你要上哪?」

  他大步離去,「去把那傢伙剁碎了喂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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