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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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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此同時,遠在百里之外的原國斷皇爺府中,兩張由容止派人輾轉送抵的魂紙,靜靜地放在納蘭清音的書案上。 納蘭清音白玉無瑕的指尖,分別拈著魂紙的兩頭,緩緩將它自中間撕開,紙張破裂的清音,在安靜的室內輕輕響起。 一身形高大的男子自他的身後環住他,一雙大掌,徐徐探進他的衣衫裡恣意撫摸著。 當斐思年兩手捧著一疊厚實的賬本,走至納蘭清音的房門前正準備敲門時,冷不防的,門內又再響起了一陣某人耳熟無比的慘叫。 「潑貓,你又咬人!」 「滾!」 番外:那一年,不能說的秘密 莫追總認為,他的個性其實一點也不像只鱉的。 這些年來,他之所以會大江南北地死追死咬著魂紙不放,著實是有著天大的苦衷。 而這苦衷,與貪不貪財有關。 人嘛,總都有點小缺點的,這當然無傷大雅,只是他這缺點也不是他自願求來的,全都是給人逼出來的,而他之所以會那麼貪財,這又與師門的師教息息相關。 說得簡單點,他今日之所以會要錢不要命,一個勁地全為了魂紙豁出去,這全都是他家師父害的。 說起他家師父,姓黃,單名金,因此自創的門派自然也叫黃金門,更因師父他老人家家底龐大,生性揮金如土又特愛四處散財,所以江湖上個個羡慕嫉妒恨的人們,更是在暗地裡奉送了他個外號—— 武林暴發戶。 身為暴發戶的徒兒之一,打莫追自小起,他就知道自家師尊他老人家非常非常的有錢,或者該說是有錢到令人髮指的地步, 偏偏他老人家還總是動不動就把師門裡有三座金山這事給掛在嘴邊,三不五時就刺激一下他們這些徒兒脆弱的心弦,老是對他們說,那些家產在他身故了後,早晚都會是他們這些徒兒的。 雖然說,從沒人知道那三座金山究竟藏在師門裡的哪個地方,但師父他老人家每年就是變出一箱又一箱的黃金來閃瞎他們的眼,佐證吹虛不假之餘,還順道利誘他們這些心不甘情不願拜入門下的徒弟,為了那些龐大的家產刻苦習武天天努力向上! 有這一號脫線脫得從不自知的師父在,他們……能不努力嗎? 尤其是師父他,最常以言教不如身教這回事來教導他們。 例如,一堆子江湖中人在聽到傳言,特意殺上他們師門來欲奪黃金時,家大業大金子多得能砸死人的師父大人,面對上門打劫的江湖匪徒,他一不挺身而出站在山門處捍衛家產保護幼徒,二不高金聘請保鏢來看門顧院兼打手,他只是笑眯眯地大掌一伸,將自家年幼的徒兒一個個跟下餃子似地,統統都扔到那些如狼似虎的搶匪堆裡去練身手。 雖然每回在他們被搶匪們砍得半死之余,師父他總是對他們說,當他們真正遭逢危險時,他定會伸出援手。可到頭來,他老人家那一雙戴滿了金戒總是反射著金光的富貴手,卻一次……也從沒對他們伸出來過。 那些年來,若不是最早進師門的大師兄和哀歎連連的二師兄救得快,只怕他們這一班年幼的師弟師妹,早就全都成了那些匪徒的「搶」下亡魂了,哪裡還有機會能安然活到長大成人? 偏偏他家師父老頭壓根就不懂得什麼叫樹大招風,更加不會明白什麼叫做人低調,三不五時就對江湖中人放放話,說他們黃金門是多麼的有錢有黃金,門中不但人人錦衣玉食,還住的都是金屋銀樓,搞得一天到晚都有搶匪上門搶劫! 就算日後能有錢,那也得要有命花呀。 為了小命著想,他們……他們能不焚膏繼晷、打落牙齒和血吞地在武藝上發憤圖強嗎? 都因那個天生似掉了良心,還年年都陷害他們樂此不疲的師尊大人,整座師門上下,習武之風不用人督促也興盛得跟大廟前的香火爐似的,尋常人需練上一、二十年才能突破武士階級,從來就不在他們的眼下,他們只知道,待在這座師門裡,他們不會像那些亂世流離的百姓一般,活活被餓死或凍死,但卻很有可能會在某個明天被人登門給砍死。 或許就是源自於對那三座金山的怨恨,這一年年累積下來,他們從恨死了那三座金山,漸漸演變成了打死都不讓人給搶走的執著,尤其是在那一年,他們家師父大人公佈了要想在日後繼承師門遺產,就得先通過個人資格考驗後,這怨念,更是直接達到了頂點。 手中握著白日自師父那邊抽來的玉牌,莫追作賊似的,當天大半夜裡,就趁著夜色摸進了四師姊月穹的房裡準備與她共商大計。 「師姊,我……」 月穹頭回也不回,一手指著一旁,「來借解毒丹是吧?喏,在櫃上。」 他一怔,「師姊,到目前為止……有幾個人來向你借過解毒丹了?」這才頭一天而已哪。 「除了大師兄外,每個。」相煎何太急呀真是。 「每個?」大家都這麼急著陰人? 「誰都不想著了道呀。」她擱下手中的毛筆,一手撐著下頷問:「你找我有別的事?」 莫追只遲疑了一會兒,很快就決定豁出去。 「嗯,我想與你聯手。」 「聯手?」月穹頗訝異地揚高了兩眉,「這算不算是作弊?」 「師父他老人家可沒說不許。」天生就愛投機取巧的莫追微笑地提醒她,「你忘啦,本門門規是啥?」 「為達目的不擇手段。」 他兩手一拍,「這不是擺明瞭叫咱們盡情使壞嗎?」 「嗯,說的也是……」月穹不禁要深究起師父大人這麼做的本意,「小八,你說老頭他這回……」 「肯定是在玩咱們。」 「那他……」 「肯定又是為了激怒大師兄。」 「大師兄他……」 「肯定又不把師父的小手段給放在眼裡。」說來說去,師父他老人家會突然想出什麼競爭繼承遺產資格這把戲,就是為了他家那個一心嚮往佛門的大師兄,所以又再次拖累了他們這些命苦的師弟師妹。 月穹揉了揉泛疼的額際,「若是師父這回鬧得太大,大師兄他絕對會出手的……」別說人的忍耐是有限的,要是真太過分,佛也有火,而惹怒大師兄的下場即是,到時八成又會死的死、傷的傷。 莫追欲哭無淚,「師父他已經鬧大了……」沒見今早才剛宣佈完,每個人看向他人的目光,都像防賊似的防備著每個人嗎?」 「有這麼沮喪嗎?」她好笑地問:「還是說,你捨得放棄師父的遺產?」 哼哼,放棄遺產? 開什麼玩笑,這些年來,他們既流血更流汗還常常流淚的咬牙關起門來內鬥……全是為了啥呀?不就為了那三座閃閃發亮,更是他們護了十來年的金山嗎?要他拱手讓給別人?沒門! 他信誓旦旦,「我說什麼都不會放棄!」他年少青春的時光,全都葬送在守護那三座金山上頭了,這時才要他退出?把他的青春還來再說! 心有戚戚焉的月穹點點頭,「我也是。」 「那……」他瞥她一眼,別有深意的眸光流轉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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