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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已在殿后等候許久的鐵衛們,很快即來到殿上朝她沖過來,在這危急的當頭,她轉身向琴璞發出最後一道命令。

  「走!」只要他能離開這兒,她就還有機會。

  銜命的琴璞隨即將身子化為一道黃霧,淡淡地飄散在殿上,不久那黃霧似條長蛇般,飛快地竄過眾鐵衛的腳底下奔出大殿, 一轉眼就不見其影。

  慕殤也不怕他跑了,命人將慕臨仙押下去後,對著空蕩蕩的大殿,他一手將垂落至他面前的髮絲勾至耳後,露出了他長年遮在髮絲下那已瞎的一眼。

  伸手輕輕撫上再也不能視物的右眼,慕殤仿佛還能感覺到當年的痛楚,也還記得當年加諸他這些的那些人,他們得意至極的面孔……

  站在一旁的楚悅,不疾不徐地為他奉上一盞香茗,低聲輕稟。

  「啟稟陛下,已有燕磊的消息了。」

  慕殤挑挑眉,總算找到了?

  前些天夜裡,所派去的鐵衛在靖遠侯府裡什麼都沒搜到,想必當年先皇賜給靖遠侯的那張魂紙,此刻定在燕磊的身上。

  「死活不論。」他起身走向殿后,而後停頓了一會兒,不忘交代,「記得,千萬別毀了魂紙。」

  楚悅恭敬地頷首,「是。」

  客房內的氣氛很詭異。

  詭異的源頭在於醒來後,就一心想要趕容止他們走的燕磊身上。

  也在想要說服燕磊這頑固腦袋,偏偏說了什麼都不管用的容止身上。

  更在那個將「螓首」靠在容止肩頭,從頭到尾都涼涼看戲的莫追身上。

  身為局外人,月穹識相地避到屋外,讓他們這一家子自己去解決內部問題。

  「大哥不希望你被侯府拖累。」燕磊低聲說著,滿心希望小弟能儘快選出北蒙,為燕家留下一線香煙。

  「大哥你呢?你不一起走?」已經和他吵過一回的容止捺著性子,對他面上那副視死如歸樣很是不滿。

  他平靜地搖首,「再怎麼說,這家業,總是爹留下的。」燕氏這麼大的一副擔子,總不能說拋就拋。

  「可如今靖遠侯府已不存在了!」據莫追給的消息,那夜自慕殤下令對靖遠侯府進行抄家後,慕殤次日就在朝上宣佈靖遠侯亦是叛黨,已下了旨意要捉住他。

  燕磊的眼中一片死寂,「就算是那樣,我還是有我該肩負的責任在……」

  「那些已經瓜分完家產的庶子庶女可不會這麼想,而那些族老更早已撇清與侯府的關係,巴不得大哥你死于這場禍事中!」容止愈說愈激動,恨不能敲醒他的腦袋瓜。

  「小弟別再說了。」

  「大哥——」她還想說些什麼,他卻止住她,自懷中取出一隻繡袋,從袋中拿出一個信封,拉過她的掌心將它放在其上。

  「這個由你收著。」

  容止接過那個泛黃的信封,本以為裡頭裝的會是銀票或地契,當她瞧清楚裡頭放的是什麼後,她猛地氣息一窒,臉色驀然變得無比蒼白。

  莫追不明所以地一手攬著她的肩,也跟著湊過腦袋去看,在見著那張印有紫色火焰標記的紙張後,他登時就炸了鍋。

  「為何這玩意兒會在你手上? !」他氣急敗壞地吼向燕磊。

  燕磊滿心不解,「這是爹留下的傳家寶,自爹死後我就一直帶在身上,有什麼不對嗎?」

  傳……傳家寶?

  這哪是什麼傳家寶,這是禍水啊!

  容止僵著身子,緩緩與莫追互看一眼。

  難怪慕殤和慕臨仙都急著想宰了燕晶……原來,就是為了他身上的魂紙?

  該不會他們早就知道燕家有魂紙?那麼不管這場宮內惡鬥勝利的是哪一方,也不管敗的是哪一方,只要有一線機會,他們肯定都會來搶!因只要有一張魂紙,就很可能在下一刻全面扭轉朝中情勢。

  怪不得琴璞老對燕家那麼感興趣,原來琴璞他,並不是在試探他們有無武力,而是在試探燕氏兄弟是不是魂役?

  就因為慕臨仙並不知前任靖遠侯,在得到魂紙後是否也跟她一祥用掉了魂紙,她亦不知燕氏兄弟是不是由魂役假扮成的,因此在下手搶魂紙之前,她總要先探個底,看看魂紙是否還在。

  而皇帝慕殤,則是占了個大便宜,在慕臨仙替他試出燕氏兄弟是人而非魂役後,慕殤便打算在燕磊不肯主動交出魂紙時殺了他。

  一旦把來龍去脈都想通後,莫追打心底認為自個兒真是倒黴到家了。

  原本他只是混入靖遠侯府,然後藉由地利之便,去偷隔壁家忠孝公邸的魂紙,後來魂紙被容止給先搶走了,他也很認命地與她合夥,打算去打劫一下大公主他們的魂紙來湊數。

  可他萬萬沒到,在他做牛做馬了這麼久後,就連燕磊的保鏢這事也都幹過了,結果,魂紙原來就在毫無所覺的燕磊身上? 那他這陣子都在窮忙活個什麼勁?

  「我好冤……」莫追兩眼含淚,委委屈屈地咬著唇。

  「忍著。」容止也覺得虧大了,原來她是身在寶山中而不自知?可在她所收到的消息中,根本就沒有燕磊懷有魂紙這一項好嗎?

  他趁機敲詐,「我要利息。」

  「……欠著 」她抽抽嘴角

  「相公,你不許賴皮。」他得了便宜還賣乖,把深閨怨婦扮得淋漓盡致。

  「會讓你飽餐一頓行了吧?」他就這麼點出息?也不想想她兩肩都是滿滿的齒印,他還沒事就啃上一兩口,害那痕跡她想消都消不掉。

  他高高興興地應著,「行。」

  被他倆晾著很久的燕磊,忍不住打斷他們夫妻打啞謎似的交流。

  「小弟?」怎麼臉色這麼難看?

  容止定下心神,決定先解決眼前的大麻煩再說。

  「咱們必須立刻離開大都。」一張魂紙價值何止萬金?為了魂紙,慕殤就算掘地三尺也會把他們挖出來。

  「為何?」燕磊有些不懂地看著他們在下一刻都在屋裡收拾起家當。

  容止指著懷中已收好的信封,「大哥,你不知這是什麼?」

  「不就是紙嗎?」很普通的一張白紙啊,只是印有滿特殊的花紋。

  「它可不只是紙而已。」容止被他那茫然祥給折騰得幾乎沒力。「它是魂紙,別告訴我你不知魂紙為何物?」

  燕磊的臉色煞白 「怎麼會……」

  「如今全天下的皇帝和武林高手們都找這玩意兒快找瘋了,而你有這玩意兒你卻不早點說?」根本就是浪費她的時間嘛,容止邊收行李邊拿他出氣。

  莫追也逮著機會就捅他一刀,「難怪你雞嫌狗厭,人人都想宰了你。」

  「我、我……」

  站在屋外的月穹以指敲了敲門板,適時地加入了他們的討伐聲中。

  「裡頭的一家子,快收拾收拾,你們得跑路去了。」

  莫追將門打開,「師姊?」

  「我要松松筋骨,你們沒事就快滾。」她定定凝望著被風雪迷蒙了視線的遠方,暖身似地扳扳頸項。

  毋須她多語,莫追馬上明白了她在說什麼,他回頭向容止示意,容止很快地即翻出他們所有人的外氅和大衣。不過片刻,一陣藏在風雪中的氣息已抵達了農舍外頭,莫追乾脆連行李也不要了。

  「來了!」他轉身抄起容止,抱著她就飛快地往外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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