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魚兒魚兒陸上游 >


  「鎮上還有別的客棧嗎,」她聽出了織羅不自在,另尋方法為他解決困擾。

  「不管你們上哪家也都是住滿了,我看……今晚你們不妨擠一擠。」掌櫃小聲地向他們建議。

  「連城,你能不能…委屈一晚?」織羅沉默了很久後,轉頭尷尬地從嘴角吐出這些話。

  「委屈什麼,」她低著頭靠向他問,因為他的聲音忽然很小,她幾乎聽不到。

  「跟我擠一間房……」她靠得太近,連她的呼吸吐納都吹至他的臉龐,即使隔著頭巾,他還是覺得她的氣息好像就直接貼在他的臉上。

  「你不介意的話,我就不介意。」她提起頭巾看著他的眼,一臉的坦然。

  「掌櫃的,我們的廂房在哪裡?」他在被她的藍眼眸又迷去了心思前,連忙把她的蓋下,抱下她後問著掌櫃,準備先帶她離開那一批對她虎眈眈的男人們。

  「那邊!」那群很有善心的男人們,在掌櫃還開口則,就一致揚手為他們指路。

  「又沒問你們!把眼珠子擺好,專心吃你們的飯!」他又是一陣怒吼。

  客棧裡又變得只有進食的聲響,再沒有人敢說話。

  「掌櫃的,又跑哪裡去了?」他想找掌櫃帶路,一轉身,才發現那個膽小的掌櫃又不見了。

  「在下面。」連城揭開頭巾,一手指著櫃檯底下,無奈地對織羅搖頭。

  織羅抱著連城一起著向櫃檯底下。

  「咯……」掌櫃捧著碗,還聽話地在吃個不停。

  連城的歎息聲似海,對這個抱著她、老愛吼人嚇人的魯男織羅,實感無力和無奈。

  她輕聲對下頭的掌櫃說:「勞煩您帶我們去廂房。還有,別扒飯了。」他再吃,所有的飯都要被他吃光了。

  「剛才你把樓下的人都嚇壞了,這不應該。」連城坐在鬆軟的床上,搖著頭對坐在遠處的織羅說教。

  「我又沒拿刀殺人,我嚇他們什麼?」織羅坐姿不雅,一點也不認為自己有做過什麼錯事。

  「你不必拿刀,你的聲音就快把他們的膽嚇破了。」她邊除下頭上沉重的鳳冠邊歎氣。

  他累得快合上的雙眼,在她的鳳冠除下後,瞬間一亮。

  「你怎麼就不怕?」他目不轉睛地凝視她除去那些累贅的裝飾,這還是他頭一次清楚看到她完整的模樣。

  「聽習慣。」她是個適應力很強的人,尤其是對他。

  「那他們也會習慣。」連她這種看似弱不禁風的女子都能對他習慣了,那其他那些人更應該習慣。

  「不是所有人都會像我這樣包容你。」她的素指正玩弄著鳳冠上的鳥,似水溫柔的聲音就像海潮。

  他無法停止看她,覺得燭光下的她,更顯得空靈秀逸。

  「你為什麼要包容我?」他連總話的聲音,也不自覺輕柔了。

  「因為你是……」她抬頭凝望著他,欲言但又止住。

  「我是什麼?」很奇怪地,他很想知道這女人在想什麼、對他又有什麼看法。

  她不想說下去,因為她記得他在聽見「相公」這兩字時,嚇得跌在地上,還叫她別把救人與娶妻混為一談,不願作她的丈夫。

  「你不喜歡聽我說這個。」她朝他嫣然一笑,不認為這是與他談這個話題的好時機。

  熾羅的整顆心,差點都傾倒在她那朵漣漪似的笑容裡,覺得自己此刻像個溺水的男人,沉陷在她水靈靈的眼眸下就快溺斃。

  「客倌。」門外沉重的敲門聲,讓他迷路的心回到自己的身上來。

  他抬掌用力抹抹臉,抹去滿心的追思,再起身去應門。

  「什麼事?」他一把拉開房門,見店小二端端正正捧著幾件衣裳站在門口。

  「你吩咐要給那位姑娘的衣裳……」店小二邊說邊探頭往廂房裡頭看。

  「你的眼睛在找什麼?」織羅以手轉回他的臉,語氣不善地問。

  「沒……沒什麼。」賊頭賊腦的店小二,馬上被他兇惡的臉孔嚇得不敢再看。

  「出去!」他一手拿過衣裳,大喇喇地甩上房門。

  「人家好心送衣裳給我,你怎麼凶他?」連城走至他的身後,對那道險些被他力道甩響的門又是一陣歎息。「他的眼睛對你不規矩。」不知怎麼搞的,他的胸口就是有一把無名火在燒。

  「我不覺得。」她從他手中捧來衣裳,款款地踱步走回床前。

  「我覺得有!」他跟在她身後叫嚷。

  她把衣裳放在床上後,轉身仰著頭問他。

  「織羅,你要像吼那些人一樣吼我一晚嗎?平心靜氣跟我說話好不好?」她知道他的嗓門大,可是他不時這樣吼,她的耳朵也會受不了。

  「我……我不吼就是。」被她柔軟的聲音要求後,他的聲音馬上又變成小調般。

  他一收聲後,廂房內就變得非常寂靜,她正打算向他道謝,雙眼一接觸到他發楞的眼神後,忘了自己要謝的是什麼,反而發現了一件事。

  其實,他長得很好看,並不是她第一印象裡的那種租人,因為他矯捷高壯的體格太引人注目,而使人忽略了他有一張剛毅又深遠的面龐,他的臉上有風吹日曬的痕逆,也有一些細微的小疤痕,因皮膚曬得較黑,所以很難察覺。

  她一直仰頭打量著他,直到她的脖子發疫,才發現他們兩人在不知不覺間,已經注視對方許久。

  「我們今晚……」她紅著臉生澀地開口。

  「今晚我去睡外頭的屋頂,你安心在裡頭睡。」他也拉回了心思,火速決定好令晚自己的睡處。

  「那裡還有一張躺椅。」她指著窗邊下的藤質躺椅。

  「我睡屋頂。」他說得固執,也不敢再看她那張讓人心醉神迷的小臉。「你不願意和我共處一室,」她的語氣黯淡下來,覺得心酸。

  「不,是我對女人沒轍,也是為了你的名聲好。」他沒見到她心酸的表情,自顧自的走到窗邊。

  「我還有名聲?」她在大喜之日頭巾被他揭了?人也是他帶走的,他還抱過她身子,更別說現在正共處一室,名聲?她早就沒有了!

  「怎麼沒有?你還是好端端的一個姑娘家。」他只知道她是個清白的姑娘,他很安份,什麼事也沒對她做過,她當然有名聲。

  「那是你認為。」全天下可能只有他會這麼想。

  「等等。」他忽然拍起了手,中斷他們的談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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