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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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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他說不上來,很想就這樣對她不理不睬,可是又有種難舍的心情使他的腳步離不開。 「揭了我的頭巾後,不願當我的相公又不想帶我走,我的生死傷痛與你何干?」她把手從他的大掌裡抽開,又想跳下大石,好順他的意離他遠遠的。 「你說你的腳不能沾上,而這裡又只有我和你,你別跟我在這節骨眼上逞強睹氣!」他的速度比她更快,在她落地前又將她抱高,低頭對懷裡的她訓斥。 「我還能賭什麼氣?什麼…都沒有了……」她不再掙扎,甚至,連動也不想動了。 「你別這樣,這樣,…好像是我在欺負你似的。」心疼憐惜的感覺又從他的心頭湧了上來,他輕輕搖抱著她,連平時粗大的嗓門也降低為從不曾有過的音調。 「你是最後一個能欺負我的人,以後不會再有了,不會了。」逃婚時她失了寶珠,就算往後有人還想欺負她,只怕她也沒那個命能賴活著。 「什麼最後一個?」她又想死了? 「別管我,放我下來。」她輕椎著他的手,不想回答也不想看他。 「我不能不管,你把話解釋清楚,我救了你的命,我就要管你的死活。」脾氣比牛還倔的織羅,說什麼也不肯放手。 「我的死活是註定的,我說明了,你又能幫我什麼?我很感謝你救過我,但時間到了,該走就是要走,即使我不想也不成,你放心,我會很好的,你走,不必顧慮我。」沒有寶珠,她再活也只有一些時日,但在這段最後的日子,她要好好過一場。 「連城,你不是在騙我?」他肅然著一張臉,語氣裡有點不相信。 她只是笑著,表情淡然地看著遠方。 他猛地打冷顫,想伸手抹去她嘴角的笑意。他一點也不喜歡她這種笑顏,這太過深刻其實,像在訣別,不該出現在她如此絕美的臉上。 「你是認真的?」他下意識更將她往懷裡帶,小心翼翼地抱牢。 「再認真不過。」她吐了口氣,也看開了。 她仰首看著林裡灑下的點點陽光,傾耳聆聽山洞裡淙淙的山泉聲,心底計劃著該怎麼運用剩下來的時間,好留下一段美麗的記憶。 「如果,我帶你走的話……」他忍不住衝動地開口,說出自己也不敢相信的話。 連城反而含笑地揮手婉拒。 「不用了,你走吧,就當作……你不曾遇見我,什麼事都不曾發生過。」她轉臉正視他,小手放在他的胸前輕輕推著。 「我要帶你走。」他不肯鬆手,反而一改初衷。 「你不是不肯也不願?何苦為難自己?」她看著這個反反復複的男人,不禁歎息。 「誰教我救了你?既然救了,就得救到底,徹頭徹尾當一個好人,我更不願別人說我對不住你這樣一個弱女子,把你孤零零拋在這裡見死不救。」他隨口搬出了一堆道理,就是不肯放開她。 當下想離開的人變成了連城,而硬要跟著的人換成了織羅。「我不想勉強你,你讓我走好不好?」連城蹙著細眉,對這個脾氣倔強的男人感到無奈。 「我願意被你勉強。」他癟著嘴,固執的眼神寫滿了他的決心。 連城的歎息更深了。 「我要把你帶在我的身邊。」織羅又字字有力地把話傳送她的耳裡。 面對一個脾氣像牛的男人,她只好放棄。 「我在你身邊的時間……不會很久,我不會麻煩你,也不會糾纏你,時間到了,我自然會消失,你放心。」她知道他原本很不情願,於是把話說在前頭要他安心。 「消失?你這次又是說真的?」織羅聽完後不但不安心,反而更緊張了。 「真的。」她輕輕點頭。 「慘了,這下我非得緊緊帶著你不可。」 第三章 此時此刻,眼前的場景很怪異。 有一男一女,一個身材高壯魁梧,一個弱不禁風,男的身著普通的粗布衣衫,活脫脫就像個草野莽夫,女的卻是頭戴鳳冠,一身紅豔的新嫁裳,貌美得像極了仙女。 那名男子抱著懷中的小女人,一腳踹開客錢的大門後,就站在這家客棧的大門前,面對著原本高朋滿坐,而此時悄然無聲的人群。整間客棧,在他們兩人一出現後,頓時安靜得連一根針掉在地面的聲音都能聽見。 然後包括他們兩個,整間客棧裡所有人的舉動都在此時暫停。 織羅抱著連城在大門前立著,而站在櫃檯裡的掌櫃拿著算盤不拔,倒茶的小二提著茶壺不為客人倒茶,飲酒的漢子豐舉著酒杯忘了喝,用膳中的男男女女皆舉著不動……客棧裡頭的人訝異地看著外頭的人,外頭的人則是納悶地看著裡頭的人。 沉默籠罩住整間客棧的大門裡外。 連城是第一個打破寂靜的人。 「我們……要在這裡站多久?」她悄悄拉著織羅胸前的衣襟,覺得自己好像已經跟他在這門口站了幾百年。 「我不知道。」織羅的眉峰挑高成兩座小山,兩眼瞪著裡頭那裡不說話、沒動作的人 「他們還要看我們看多久?」雖然氣氛怪尷尬的,可是光是這樣在們口呆站著,一直抱著她的織羅會累縷。 「這個我也不知道。」他又——一掃過裡頭靜止不動的人群。 連城看他與裡頭的人們,就這樣互相看來看去也不是辦法,她在他的懷裡動了動,仰著小臉,讓他停在裡頭人群身上的雙眼移到她身上來。 「織羅,我們先進去好嗎?」她提出一個可以打破僵局的建議。 「我還在納悶這些人的反應中。」可是,他還在研究那些人的怪樣。 「先進去歇歇腿,訂了晚上能夠休息的廂房後,你可以再繼續納悶。」她又拉拉他的衣裳,催他進門。 「說得有理。」反正他一時也想不出來,就順著她的話,抱著她踏進大門,走向櫃檯。 「掌櫃。」連城開口喚著手裡拿著算盤,仍在發呆的掌櫃。 那個掌櫃像尊泥人般動也不動。 「連城,他中邪了?」織羅皺眉低頭問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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