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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老管家兩眼止不住地翻白,身子直挺挺地朝後倒下。

  「嘔……」更多跟在老管家身後進來的下人們,在見著了房內的曠世佳人後,也紛紛就地掩吐。

  聶育翼咬牙切齒地瞪著門口那些反應都太老實和直接的人們。

  「太過份了!」居然都沒有人「賞」臉。

  在輞府亮晃晃的燈火下,此起彼落的嘔吐聲,一一在各個院落中揚起,窗外的夜色,逐漸在落雪中變得更加黯淡。

  細雪紛飛的夜晚,步千歲撐開一隻紅融融的油紙傘,將傘斜插在銅府高大的圍牆上,邊為牆下的人遮擋著細雪邊輕輕吟誦。

  「平生不會相思,才會相思,便害相思。」這是個值得紀念相思的美好夜晚。

  坐在地上鋪了一張厚毯上的絳棠,抬首看了看他,二話不說地自帶來的火爐旁拿起烘熱的酒瓶,遞了杯剛暖好的酒給這名與她一樣很有心情賞雪的同伴。

  步千歲呷了一口純美芳甘的熱酒,繼而惋惜地撫著臉龐,有模有樣的為裡頭那名相思正狂的輞言川哀悼。

  「聽說輞言川從見過你那一面後,就天天魂不守舍的想著你。」不知那只迷途羔羊夢醒了沒有?

  絳棠一手指向牆內,「他相思的對象在裡面。」她只要負責坐在這就好,今晚有人代打了。

  聆聽著牆內不時傳來的嘔吐聲與驚嚇的尖叫聲,坐在牆外聽戲的兩人心情甚好地再舉杯互敬一杯。

  從天黑起到現在,說要來解救聶青翼的這兩人,在把禦寒的衣物和休憩的工具準備好後,他們就一直大咧咧地坐在這輞府宅院的路旁,也不管路上的行人都為他們在路邊雪地裡喝酒賞景的舉動投以好奇的眼神,更不顧牆裡頭的府院不時傳來的種種怪異聲響,他們就只是興致很好地坐在這,一塊欣賞著這令人愉快的雪色天光,以及那三不五時就傳進他們耳底的聽覺上享受。

  「這是第幾聲慘叫?」步千歲坐在她身畔數著手指頭問。

  絳棠看了看身旁畫記號記錄的本子,對上頭畫滿本子的記號輕蹙秀眉。

  「記不清了。」裡頭的人大概都快被聶青翼嚇光了。

  待在家中等消息,卻遲遲等不到消息的戀殊,才冒著雪來到輞府外,就被一群站在路旁圍觀的民眾擋住了去路,心慌意亂的她好不容易擠出重圍,卻楞然地發現,招引眾人圍觀的原因不是因為聶青翼的行動失敗,而是這兩個負責救人的人什麼正事大業也沒做,反而坐在這引人注目。

  「姐姐……」她邊喘氣邊看那個此刻還笑靨如花的親親姐姐。

  「你來了。」絳棠殷勤地朝她招著手,在身邊為她清出一個位置,「坐。」這種天籟是該多有幾個聽眾。

  「你們還在納涼?」戀殊難以置信地瞪著他們兩人優閑的模樣。「你們都忘了要把姐夫弄出來嗎?」這兩個人有沒有良心呀?竟然就坐在這袖手旁觀。

  「貨都偷出來了嗎?」絳棠沒回答她,反而轉首問計劃主腦步千歲。

  步千歲咧笑著白牙,「在青翼進去前,我早就先派人把輞府的庫房搬得空空如也。」正規的計劃他早已辦好,現在只是在執行後備的娛樂而已。

  她點點頭,「那就好。」

  「換句話說……」戀殊恍然大悟地指著他們倆,「姐夫只是被你們耍著玩?」

  「對。」步千歲愉快地承認。

  戀殊撫著額,「你們事前就串通好了?」說不定,這事就連染意遲也有一份。

  「正是。」絳棠對能有這個機會,心底再痛快淋漓不過。

  也該是有人來教教聶青翼面子的重要性了。

  她所在意、所小心維護的自尊和名聲,在聶青翼的破壞下,已大半無存,然而聶青翼可以改造她一個人生,她又何嘗不可也將他的生命轉個方向?

  既然她已經決定佔據他往後生命裡所有的時間,她就不能再讓聶青翼繼續我行我素,什麼都毫不在乎的過下去,在他的生命裡,總有些必須在乎的。

  例如……她。

  今晚過後,相信聶青翼不會再嫌她沒行情沒人要了,更不會老是自信的認為沒有人搶她,而沒有半點憂患意識不把她緊握在手裡。

  想必以往只有她一人在為他喝飛醋氣壞身子的情形,在經過這件事後,應該會有所改善了,只要把他扮女人這事傳出去後,她就不信還會有女人來跟她搶,她非要獨佔他不可。

  戀殊同情地擰著眉心,「做這種事,你們會有報應的……」她那個姐夫哪能容得人這般耍著玩?

  聽了戀殊的話後,絳棠心底也泛過一絲的不安。

  她推推步千歲,「喂,裡面好像沒動靜了,我們該不該……」聶青翼翻臉了可不好,他發起火來是很可怕的。

  「不急嘛。」步千歲的興頭正好,又為她倒了杯暖酒。

  「時間還早,再喝一杯。」

  「好吧。」機會難得,容許自己再享受一下。

  戀殊急得跺腳,「姐姐!」

  絳棠朝她揮揮手,「青翼現在大概玩得很開心,就如千歲所說的,不必急。」也許是她太多慮了,一時半刻間,聶青翼應該還出不來才是。

  「在犧牲色相的人是你未婚夫!」她也不想想這事若傳出去了有多難聽,更何況這裡又有那麼多圍觀的人,萬一姐夫自己跑出來了怎麼辦?

  「他又不會少塊肉。」若是她在裡頭那還有話說,但聶青翼?天底下絕不會有男人要他那款的。

  聶青翼冷靜過頭的聲音,突地自不遠處的大門那邊傳過來。

  「我是不會少塊肉,不過輞言川和裡頭的人可能就會吐掉幾斤肉了。」

  圍觀的眾人皆回頭看向那個站在大門口,頭上披著一條覆面的紗綢,一身妖豔美麗紗裳的壯碩女人緩緩走過來。

  「嘩……」好高大的女人哪,這是哪家的姑娘?

  但在聶青翼拉下覆在頭上的紗綢後,馬上又招來另一種截然不同的反應。

  「哇啊……」圍觀眾人驚嚇得紛紛做鳥獸散走避。

  步千歲不甘心地撇撇嘴角,「你是怎麼出來的?」嘖,還以為可以在這多坐一會。

  「讓輞言川看門的下人吐翻後再從他家大門走出來的。」聶青翼一點也不秀氣文雅,拉高了裙擺大跨步地往他們這邊走來。

  望著他那雙平靜但又深深懷有惡意的眸子,絳棠忍不住打了個冷顫。

  她陪著笑臉問:「怎麼這麼早就出來?不多在裡頭坐坐?」

  「貨早被他偷光了,我還待在裡頭犧牲個什麼勁?」

  聶青翼朝她冷森地笑著,再把銳利的目光直戳向步千歲。

  步千歲摸摸鼻尖,「穿幫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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