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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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無心賞景的聶青翼,在接觸到她那雙冰冷的柔荑時,濃密的劍眉又不禁深深緊蹙了起來。 「看你的手。」他邊搓暖她一雙指尖都紅腫不堪的小手時邊數落,「才幾天的工夫,你就弄成這副德行。」 「織錦本來就會這樣嘛……」心底雖然有點暖洋洋,但絳棠還是不敢挑這當頭再去挑戰他的怒氣。 「織完這次後就不准再織,我要把那些織錦的東西全收了。」聶青翼將她的雙手握進溫暖的大掌裡,悶悶不樂地把下巴靠在她的肩頭上。 「呃……嗯……」看情形,目前好像是沒有商量的餘地。 嗅著她的髮絲濡染了空氣中的梅花香味,聶青翼滿腹的火氣悄悄降了下來,尤其懷裡的佳人又難得乖得像只受了委屈的小綿羊,他就怎麼也找不回再與她發火的念頭。 她說她有他這一號剋星,可是她不知道,他也有她這個吃死他脾氣的小魔女。 「你……還在生氣嗎?」跟他比起來,她發現她的性子算是很好了,哪像他這道狂風,要是真被他給狠狠掃過,她一定會被修理得從頭到腳亮晶晶。 他裝出惡臉,「那還用說?」 「需不需要我來哄你一下?」絳棠在他懷裡轉身,仰起小臉朝他綻出甜笑。 「你也知道要來哄我?」總算有點良心了! 她的小手緩緩摸索上他的頸間,花樣的唇輕輕撫過他皺得緊緊的眉心。點過他那會凶人卻又深邃的雙眼,柔吻過他兩頰的線條,他卻按探不住地拉下她的臉龐,將她甜甜的笑意全都納攏在他的口中,急躁又深切地汲取地遠勝寒梅的沁心香氣。 她像個嘗罌粟嘗上癮的人,不知該怎麼離開這張讓她迷醉忘返的唇,她喜歡他佔有的懷抱這般摟緊她的感覺,他在吻她時糾纏的灼熱氣息,以及他眼底時常藏有的一點寵溺,一點帶笑的愛憐。 無論什麼時候,無論他怎麼變臉,他都是個及格的情人。 他的吻,有種春天的味道,和纏繞不去的梅花香…… 梅花香?絳棠忍不住睜開眼,怔怔地望著庭院裡那株在月下雪光之間靜靜盛綻的梅樹。 「怎麼了?」勾不回她的甜吻,聶青翼只好順著她的眼光看去。 「我沒注意過府裡有株這麼大的梅樹。」好巨大的梅樹,想必樹齡定有很多年。 「自我有記憶起,那株梅從不曾開過一次花。」聶青翼轉著眼眸回想,「但在你來的那一天,它卻在枝頭上結滿了花苞,不久後,它就一直盛綻到現在。」 她的眼神有點迷茫,「它好像我夢裡的那株梅。」 「夢裡?」他轉過她的臉龐。 「我夢裡有一株像它這麼魁梧碩大的梅。」都已經夢了那麼多年,她老早就記清楚那個悲慘夢境裡所有的人事物。 聶青翼的聲音忽地變得有點急切,「什麼樣的夢?你再說清楚一點。」 「我說了你不可以笑我喔。」她有些猶豫地看著他。 「好。」他直點頭。 「在我的夢裡,我是一株梅的花靈,我的花身就像是那株梅樹一樣。而且在夢裡,有個王母后花園裡的雞婆仙郎,每天都對我的花身澆水。」 聶青翼的眼眸忽地亮了起來,不可思議地看著懷中的人兒。 她邊說邊訴苦,「而且那個雞婆花郎不只是澆我水而已,他還害我變成了天界裡最巨大的一株梅樹,並且讓我得了懼水症,所以我才會……」 聶青翼的心神並沒有集中在她的話尾上,只是目光一瞬也不瞬地盯著她雪似的容顏。 「你在想什麼?」他不會是不相信吧? 「我也有個夢中人。」沉默了許久後,他滿面笑意地放口。 絳棠很懷疑,「你也有?」怎麼這麼巧,大家都有可夢的夢中人? 「嗯。」聶青翼興高采烈地揚揚眉,「而且,她還有個名字。」 「叫什麼名字?」她抖了抖身子,窩在他的懷裡取暖,漫不經心地問著。 「歲寒。」 絳棠的動作驀地中止,緩慢地抬起頭來,一雙美麗的杏眸睜得老大,直直瞪著他那愈笑意惡質的笑容。 「你……你……」她結結巴巴地指著他。 「難道你從不覺得……」他壞壞地將臉湊近她那震驚的小臉,「我和某個人長得很像?」夢裡的歲寒,可和她姑娘長得像極了,所以才讓他第一眼就看中她。 「你……你是那個叫澤雨的?」這怎麼可能?怎麼從沒有人告訴過她噩夢真的會成真? 他優雅地頷首,「我很可能就是你口中的那個雞婆仙郎。」嫌他雞婆?好,記下來。 夢裡整她多年的仙郎,是她眼前的這個未婚夫? 從未聯想過他與澤雨面貌的絳棠,有點禁不住這個打擊,無法否認他們的長相愈看愈像,就連這種壞到骨子裡的賊笑此刻看起來一模一樣,更別說他們都有雞婆的共同舉動,和愛澆花灌水的惡習。 她究竟是哪一世忘了要燒香?老天爺居然這麼整她。 「孽緣啊……」絳棠無語問蒼天地趴在他胸口哀哀長歎。 聶青翼則是撫著發,「難怪我一看見你就覺得手癢。」 「我們居然都在彼此的夢裡……」她垮著小臉,很想知道夢裡的情境究竟會怎麼發展下去。「後來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我會在這裡見到你?」 「我也不清楚,我還沒夢到後面。」聶青翼也跟她一樣不解。「也許繼續夢下去就會知道原因。」 絳棠很哀怨地抿著小嘴,「意思就是我還要繼續被折騰。」 「我已經很克制了。」他很忍讓地向她聲明他已經有一陣子沒再那麼做了。 「夢裡沒有。」就算現在他手下留情,但回到夢裡,那個澤雨才不會讓她好過。 「別又自艾自憐的。」他心情甚佳地在她耳邊勸哄,「會在同一個夢裡,又能結為未婚夫妻,這代表我們倆有緣,別人連修都修不到,你應該高興才是。」 她壓根就不同意,「話都是你在說。」他又不是受苦的一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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