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醒獅印 >


  段淩彼不以為然地挑挑眉,站起身撥開眼前那叢盛綻杏花的枝極,頗好奇到底是哪個女人會閑著沒事做,而在這邊吟誦這種早已散佚的童話。

  碧澄高亮的藍天下,杏花如雨順風飄飛,飛揚的花瓣使他忍不住眯細眼,就在他伸手撥開眼睫間的花瓣時,在杏花雨間,他見到一張遠比杏花的嬌姿還勝萬倍的美麗容顏。

  甜甜融融的春意,在晨光中暗暗漂浮、四處流泄,直抵他的鼻間,如潮水般地洶洶竄進他的心房。

  花叢外,一名揚睫深望遠處杏花林的女子,她的唇邊噙著一抹笑意,自那粉色的唇間輕輕流逸出串串詩謠,讓他的體內有種興起的情緒,轉眼間波濤迭起,一陣一陣地打向他,不問原由、無法解釋,讓他征征的以為,那早就不可能存在他身上的情愫,在這張屬於春光的容顏下,又再度重生了。

  徐風吹起了她的裙擺,搖曳成像花朵般的細浪層疊漫捲,恍惚之中,落花似雪紛紛朝她撲面而來,在那一片粉紅桃白的花雨中,他分不清她究竟是人還是花,或者,她原本就是春日之中一朵初綻的花兒?

  他的眸光,流過她的眼、畫過她的眉,停留在她那張淡雪色的嬌容上,他的指尖,忍不住將那份悸動化為感覺。

  不同於飄飛花雨的感觸,驀然間停留在她的唇上,令她吟誦的聲音陡地中斷。

  楚似印怔愕地看著不知是何時輕擱在她唇上的修長手指,再定眼細看時,才發現那是屬於男人的指尖。

  她急急旋身,迎上他的眼,同時也跌進了那泓醉人的瞳潭中。

  段淩波不作聲地看著她那雙清澈似水的人眼裡的震撼,可是停留在她唇上的手指似是有著自己的意識,像是找到了本該回到的歸屬地,怎麼也不肯離開她的芳唇,反而一再流連其上,細細地品味著它的柔軟芳嫩,似是早已熟識這片芳唇的每一個角度、每一寸芬芳。

  與府內姐妹趁著春日一同出遊卻走散的楚似印,對於這名從花叢間走出來的男子,在春風吹拂上他的臉龐揚起他的發時,她有一刻的怔然,恍恍的以為,她看見了一頭雄偉倨傲的雄獅。

  風勢過大,她看不清他的長相,只看見他沒束起的發迎風揚舞,但他那雙在發間時隱時現泛著精光的炯眸,卻也同時跳叫著她一再細看,全都忘了他還將他的指尖擱在她的唇上。

  不可思議的熱力自他的指尖竄上唇間,悄悄流泄至她的心坎裡,一點一滴的,輕輕敲打在她的心版上,而那回聲似遠似近、若即若離,讓她忍不往想聆聽得更清楚些。

  似印不作多想就握住他的指尖,那引她全身燙熱的熱源,令她忍不住要想起方才所吟誦的那首詩。

  段淩波的大掌緩緩地包握住她的,纏綿細膩地與她交指而握,徐緩地將她拉近自己,更加看清她的容顏與她掌心裡傳來陣陣的飛快心跳。

  猶帶著清冷的春風吹散了段淩波的髮絲:朝陽將他那張迷惑了全京城女人的無僑臉龐映照得一清二楚,同時也將似印的神智吹醒,將她自那雙誘她陷入其中的眼眸中脫離出來。她飛快地格開他的手,腳步不穩地退了幾步,不可置信地想著他和她怎會做出這種事來。

  失去她纖手的掌心空空蕩蕩的,得到了又失去的感覺,令段淩波直想再將她捉回手心裡,但當他再度朝她伸出手時,她卻緊掩著芳唇,目帶淒光地朝他搖首,在他還來不及開口詢問她眼底的傷淒是從何而來時,轉身朝山坡的另一處飛奔。

  望著她離去的影姿,段淩波硬生生地止住自己莫名其妙想追去的腳步,他喘息地撫著胸口,閉上眼,企圖再次聆聽那些曾經自她口中吟誦的詩句,可是提早到來的東風,卻將那些話一字一句地吹送飄散在風裡,令他怎麼地無法尋撮齊全,只能依稀地聽見他胸膛裡那徘徊不去的空曠心音,似風般地反復來去。

  即使到後來,他仍然記得他曾在那燦亮的陽光下,她的回眸和她美麗的旋身,以及他怎麼地無法停止的恩情。

  「賜——婚?」

  在外頭晃了整整一天的段淩波。在華燈初上的時分,方回到自己的府邸,就被兩個許久不見的死黨所帶來的消息給怔得一愣一愣的。

  「對。」負責帶來消息的雲掠空,一手扶上他合不攏的下巴,「你的新娘,是皇上下詔親賜的。」

  段淩波頭痛萬分地撫著額,「是哪個女人?」沒事賜個女人給他當老婆做什麼?那個皇帝是吃飽撐著了,還是嫌他還不夠累呀?

  一同坐在桌邊的宮上邪幸災樂禍地盯著他的臭臉,「你未來的老婆叫初曉郡主,楚似印。」

  「沒聽過這個人」在他的尋芳冊上從沒有過這號人物,皇帝是打哪找來這個女人的?

  「哎喲,這個女人你沒沾過?」宮上邪聽了忍不住驚聲怪叫,「你不是除了皇帝後宮的那些女人外,已經把個京城的女人都睡遍了?」這棵全京城最出名的花心大蘿蔔、披著人皮四處偷腥的御前大貓,在他的手中會有漏網之魚?

  「抱歉,我沒睡過的女人還剩那麼幾個,而你的老婆就是其中之一。」段淩波一臉愧疚地刮著面頰,而後頑皮地朝宮上邪眨眨眼,「要不要我改天也去找你的老婆喝喝茶、聊聊天?」

  宮上邪馬上翻臉地揪緊他的衣領,「你找死嗎?」

  「淩波,那個女人你娶不娶?」雲掠空一把將宮上邪推得老遠,用力的將段淩波扯過來。

  段淩波的眼珠子滴溜溜地轉呀轉,歪頭皺眉了老半天才冒出兩個字。

  「不一一娶。」在外頭應付那麼多女人已經夠他累的了,家裡再擺一個還得了?而且娶個女人回來,往後他要辦事有多不方便?

  修性不怎麼好的雲掠空,也開始對這個皮皮的段淩波冒火氣。

  「不娶的理由?」這個特愛拈花惹草的小子,他到底還想風流多久?他真想把全京城的女人都睡遍了才甘心嗎?

  段淩波嘖嘖有聲地搖首,「我逍遙自在的單身生涯還沒過夠,現在就被個女人綁住還嫌太早了,而且我總不能讓一大票愛慕我的女人因我的親事捧心而泣,那樣太罪過了,我可不能當個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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