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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四


  「你真以為慕容闊是想請你來治病?」大概是被他保護過頭了吧,所以她才會連這種小謊都看不等。

  「不是嗎?」她本就不疑有詐。

  南宮徹乾脆幫她挑明重點,「你想想,他的手上既然有顆能治百疾的戢戮果,為何他不拿它來治自己的女兒,反倒要請你來?」

  被戢戮果沖昏頭的飛鳥,這才恍然大悟,沒想到自己居然為了顆小小的果子,就這麼上鉤,也沒事先去分析一下邀人者邀她的動機。雖然那個躺在病床上的慕容珊的病是真的,但慕容闊的心機就很可議了。

  「你認為他想做什麼?」看他的樣子,他好像早就什麼都知道了。

  「衡山的每個人都知道,自慕容闊的正室過世後,他一直都很想再娶。」南宮徹邊走邊把聽來的消息告訴她。「雖然說他的寵妾如雲,但這些年來,卻始終沒見他續弦。」

  她不認同地搖首,「倘若他想續弦,從他的寵妾裡頭隨便挑一個就可以,又豈會挑上我這無名小卒?」

  「不。關於正室的人選,他是很堅持的。」他搖搖食指,「他要找個能夠跟他匹配,不但能對他聲望有幫助,還要是他看得中意的女人。」

  「我又沒什麼聲望可言。」光是這些條件她就不合格。

  「你是個醫仙。」他已經把慕容闊的心思摸得很清楚了,「誰要是能將你娶到手,要名要利都不是難事,我是慕容闊的話,當然不會放過你。」

  聽他說得頭頭是道,飛鳥也就不排除他這說法的可能性。不一會,她停下腳步拉住他,笑意滿面地再向他請教。

  「倘若你推論完了,可不可以請你告訴我一件事?」他剛才說的那些話,都不是她最想知道的重點。

  「什麼事?」

  她伸手指指四周,「我們參觀這座宅子夠久了吧?」他可能不知道,他們已經在這座抄手回廊上轉過好幾圈了。

  「然後?」只顧著開講而沒去注意四周的南宮徹,眼眸四下打量過一回後,不解地回到她的臉蛋上。

  她垂下螓首緊擰著眉心,「你是不是迷路了?」

  「嗯……」南宮徹搔搔發,「好像是。」這是哪裡呀?

  第六章

  住在這連間客房都精美得猶如宮殿的山莊裡,很少離家的飛鳥,不禁強烈懷念起南宮徹為她在湖心裡蓋的宅子。

  沒有湖濤拍岸的聲響,沒有向晚時分湖面上會隨風飄來的飯茶香;推開窗,窗外遍植的花草,大都是名貴得她從沒見過的,而南宮徹在她窗前廊下,種滿各式她所喜愛的野花,在這裡她也見不著一朵。而這間美輪美奐,卻找不出半分生氣的客房,入了夜,更是寬闊幽靜得無一絲人聲。

  在夜晚來臨時,飛鳥曲著身子抱緊雙臂,獨坐在房裡的雕木花椅上,憑著窗欄,杏眸不安地徘徊在外頭漆黑得無邊無際的庭院裡,止不住的顫抖,紛紛爬上她的四肢。黑暗的夜晚,就像只會吞噬她的野獸,讓她心神不寧地拚命尋找光亮。從小到大,她一直都怕黑,少了南宮徹每夜都會為她點亮的湖心燈火,這陌生的環境更是讓她感到可怕。

  瑩瑩明亮的牡丹燈,無聲地在隔鄰的客房裡,一盞盞地燃亮,緩緩帶來縷縷的幽光,由遠處看去,像是叢叢螢火,而在那飄搖不定的燈照中,有一盞離開了鄰房,穿過花園曲徑,朝她而來。

  飛鳥尚未分辨出那燈火的來源,房門便有人輕敲了數下,那節奏有律的敲擊聲,她一聽就知道來者是誰。毫不猶豫的,她跳下椅面,迫不及待地為他開啟房門,急切地尋求深夜裡的一絲心安。

  房門開放,黑暗中,南宮徹更勝燈火的溫柔臉龐,出現在她的面前。

  「怕黑嗎?」他掌著燈,在牡丹燈焰下看她那雙無措的杏眸。

  她怔怔地看他自身後取出一隻大包袱,在走進她的房內後,從裡頭拿出數盞專門為她帶來的燈檯,一一擺放在室內點燃燈蕊,為她帶來了一室的溫暖和明亮。

  他知解地將呆站在房門口的飛鳥拉進房裡,「不用怕了,就算這裡的燈滅了,我也會整夜在隔壁的客房裡掌著燈,等會我再去外頭看能不能把花園裡的宮燈也給點亮。」

  透過他的掌心,飛鳥這才覺得她的手心因過度的害怕而沁出了冷汗。

  她已經有幾年不曾面對過黑暗了?這些年來,有南宮徹在她的身旁,她從來就不用擔心黑夜,也早把她的恐懼給遺忘了好些年,即使偶爾南宮徹會出遠門,他也會叮囑六木在黃昏來臨時,別忘了去他的宅子裡拿出他親手制的彩燈讓湖面熱鬧起來,好讓她無憂無懼的一人度過漫漫長夜。

  在把她帶進內室較暖和的地方後,南宮徹打量了四周一會,又為她把冷風灌入室內的窗子關上,再回到她的面前,平靜地拉開她緊握成拳的小手,耐心地等待她的喘息不再那麼急促。

  「你睡不著?」有了他的陪伴,心神不再那麼緊繃的飛鳥,悄悄的將兩手自他的大掌中抽出來。

  「在這種地方,我根本就沒法高枕無憂。」南宮徹隨手為她撈來了件外衫為她披上,低下頭在她的面前問:「陪陪我好嗎?」

  她有些意外,「陪你做什麼?」他不是通常都很早就入睡的嗎?

  「下棋。」他自桌下取來棋盤,雙手忙碌地在桌上擺置著。

  「你不是最討厭下棋?」她不解地幫他排起棋子。

  他撇撇嘴角,「等人時可以打發時間啊。」住進了不喜歡的地方後,頭一宗要犧牲的就是他的睡眠。

  她狐疑地揚高黛眉,「等誰?」要等人來她的房裡等?她有客人會在深夜來訪嗎?

  「某個想染指你的男人。」南宮徹信手拈來一顆棋,稍一不慎,沒控制好隱藏的力道,就捏碎了那顆棋。

  原來,他還在想著白日裡的那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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