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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三


  子時剛過,打更的更聲猶回繞在空氣裡,一抹夜黑的影子,疾風般地竄過客棧的房頂。

  東方朔以足立勁,兩腳倒懸在廊粱上,透過微微開放的窗櫛,觀察了廂房裡的動靜許久後,熟練地開啟客房窗子上層的枝摘窗,再藉力用力地將身子甩湯進廂房裡無聲無息的著地。

  他一手輕按在地面上,抬首四望靳旋璣所棲宿的廂房,四周安安諍靜的,聽不見一絲聲息,在這闃暗的房內,更不見絲毫人影。

  靳旋璣不在房內?東方朔立地起身,正想張大眼再找個仔細時,一道呵欠連天的聲音,自他的身後緩緩傳來。

  「老兄,夜半睡不著嗎?」

  他猛然回首一看,赫然發覺似是早就等著他來的靳旋璣,不知何時已端正地坐在臥欄倚上,一手撐著下巴淡笑地看著他,而在椅旁的小桌上,有著他所要找的旋門賦。

  早就料到一住進這間黑店絕不會有好事的靳旋璣,自向晚時分回到廂房裡後,就一直在房內枯等著有人來拜訪他,只是他役料到,眼前這名一身黑衣勁裝的覆面男子倒是滿有耐性的,一直拖到了這種夜深人靜的時分才大駕光臨,而令他挺激賞的是這個不速之客的高強輕功,居然靜得他差點沒聽見,讓他頗感歎泰山這地方果然是人才輩出,就連竊賊的功夫都這麼上乘。

  東方朔看似綿如柳絮但卻暗藏剛勁的拳頭,立刻朝他招呼了過去,靳旋璣一掌將它擋下來,正暗暗地為他這種不屬於東嶽的拳法納悶時,東方朔隨即把握機會將一掌朝桌上的劍譜探去,但靳旋璣卻也忙招回被他分散的心神,一心二用地邊拆解他的拳法,邊用另一手與他在桌而上一抽一拉地將劍譜奪來拿去的。

  靳旋璣邊搶邊笑,「這本破破爛爛的劍譜,居然也有人要?」這個人到底有沒有搶錯?不拿銀兩偏偏拿這玩意?

  東方朔不理會他的訕笑,拳掌一收,轉拉起腰間的長劍來,五指靈巧地運轉著劍柄,逼得沒料到他突有此舉的靳旋璣,不得不趕緊將手指自劍譜上挪開,以免被他削得手指一根也不剩,但在此同時,靳旋璣更是因他的劍招而詫異的睜大了眼。

  「璿璣劍法?」怎麼來光頓的竊賊是自家門派的?

  東方朔一點喘息的機會都不留給他,劍劍直探向他的頸間,兩腳也沒閑著的直朝劍譜前進,為求自保的靳旋璣只好也引劍出鞘,以相同的璿璣劍法與他拆招了起來。在發現東方朔的目標仍是那本劍譜且沒有退讓的意思時,他連忙自袖中探出火摺子,動作快速的將它吹出火星,並以掌勁將它送進遠處的燈檯裡,霎時室內大放光明,讓兩人都無可躲藏的執劍相見。

  靳旋璣刻意硬碰硬地朝他重重一擊,一劍震退了東方朔的攻勢,在燈火下努力想看清這個他每出一招、對手就學一招,把他的劍式學得像得沒話說的人到底是何方神聖,但礙于對方覆面的裝扮,他卻怎麼也沒法子看個仔細,只覺得他的那雙眼,似食曾在哪見過。

  「你是誰?」不能再對這個把他家的獨門劍法不知不覺間就偷去的人掉以輕心了,要是再不小心,搞不好整套都會被他偷去。

  東方朔終於開了口:「夜半心情好,所以出來閒逛的人。」

  「雖然這套劍法你使得不錯、也學得奇快,可惜,你只學足了七成。」靳旋璣激賞地看著他,對他深感興趣,「把劍放下,有話咱們可以商量,說不定,我可以指點你一下另三成未學及的部分。」

  東方朔才不心領,劍峰一轉,放棄了動靜之間足可一招制敵的璿璣劍法,改用起他拿手的功夫,蒼勁有力的劍道,立刻將志在禦敵不在取敵的靳旋璣給攻得無還手之地。

  靳旋璣緊按住手中被他一劍給震擊得不停嗚湯的長劍,又再度對他重新改觀。

  「玉皇頂劍式?」居然連連換了一套拳法兩套劍法,還把其中動嶽盟主的玉皇頂給學得火候十足,這傢伙他是曾拜過幾個師父?

  「算你識貨。」愈打愈覺得刺激帶勁的東方朔,雖然是打心底就滿討厭他的,但也不得不佩服從頭到尾只用守勢不用攻勢的靳旋璣,還真是有兩把刷子。

  他非常疑惑,「你是前東嶽盟主的傳人?」他們兩嶽宿來無怨,怎麼東嶽的後人會找上他?

  「算是。」東方朔簡略地回答完,也差不多已把他的底子給探透了,既是已經得到他所想知道的,於是他也不再拖泥帶水,打算來個速戰速決。

  靳旋璣猶在不解他的攻勢為何愈來愈緊密時,東方朔采襲而至的劍尖巳一劍挑起劍譜,將劍譜挑飛至空中而後迎而而上,驚覺不對的靳旋璣看了一眼,也忙著拔地而起,一手緊捉著劍譜的尾端,一劍橫劃過他的肩頭。

  「留下劍譜——」

  東方朔機敏地攔下那一劍,但在閃躲之間,劍譜卻回到了斬旋璣的手中,但他也不急著再去強奪那本劍譜,反而在靳旋璣不解的眼神中收起了長劍。

  東方朔息有所指地向他暗示,「劍譜我可以留下,但人,你可不能跟我搶。」他老兄要是再不上道,那今晚他可就不只是來探他的底,他還會把那本劍譜搶到底。

  「什麼人?」靳旋璣完全聽不懂。

  「心上人。」看他那麼魯鈍,東方朔好心的再多透露一些。

  他納悶地叉著腰,一臉的冤枉,「我什麼時候搶過別人的心上人?」他找弟妹都來不及了,哪有時間去做那種事?

  東方朔看了看他那不像說謊的表情一會,想弄清楚他說的是實話還是假話時,房外的燈火卻明亮了起來,許多因他們夜半擊劍聲而吵醒的住客,紛紛起來一探外頭究竟是發生了什麼事。

  「不陪你玩了,改日再來找你。」若是給他人撞見了,那可就不好了。

  靳旋璣忙著留他,「慢著,告訴我你的名字!」在滿心滿腹的好奇心都被他挑起了後,他怎麼可以就這樣走人?

  東方朔恨本就不想留下來陪他聊天,飛快地穿過他的身邊,不著痕跡地朝他腰間探出一掌,而後將某種東西放至袖裡,再大方的打開廂門從容的離去。

  靳旋璣站在原地看著這個說走就走的人的身影,並且愣愣地想著他方才多餘的動作。

  「咦?」他一手摸向腰隙,「我的銀袋?」那個黑衣人居然摸走了他的銀袋!

  走得老遠的東方朔,一手掂著手中沉旬甸的銀袋,一手扯下覆面的黑巾,在回廊上左拐右繞了老半天,在確定靳旋璣應當是追不上來後,才放慢了步伐想回到自己房裡時,一拐彎就撞上了一個出來看情況的人。

  適意兩手緊捂著被撞疼的額際,方要找這個撞疼她的人興師問罪時,他的手就已經為她揉起撞疼的額來。

  「東方朔?」她眨了眨眼,「三更半夜的,你幹嘛穿得一身黑?」

  「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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