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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很好,再來一個!」不斷按下快門的攝影師,隨著她頻頻改變的姿勢,忙碌地向她指示著。

  烏黑閃亮的髮絲,在開啟的風扇下,款款迎風飄揚,在攝影師的指示下作出各種姿勢的迦藍,微仰起五官細緻的臉蛋,閉上長長的眼睫,配合地作出沉醉的表情,長手長腳身材又凹凸有致的她,在亮眼的燈光下,表現一點也不輸給專業的模特兒。

  「小葉。」前來探班的頂頭上司,在一旁看了許久後,一掌重重拍上葉豆蔻的肩,「她是你妹妹?」

  「嗯。」正為了小妹的表現而滿意不已的葉豆蔻,半側過臉看著賞她飯吃的老大。

  下一刻,大老闆忙不迭地涎出笑臉,諂媚地對她咧出討好的笑。

  葉豆蔻與站在身旁的文蔚,有默契地以無聲的眼神交談了一會兒後,朝他甜甜地綻出笑意。

  「我要抽傭金的。」

  正擦拭著高腳杯的霍飛卿,兩眼直視著酒吧內四十五度角處的小桌,每當他多看那邊一眼,他手中擦拭的動作也就愈來愈慢,直到他完全停止了手中的動作,並且徹底忽視掉眼前這些坐在吧台前朝聖的女人們,他終於認出了那個今他覺得眼熟的人是誰。

  今天早上那個落跑的女人又來了。

  不同的是,今晚的她……相當美豔。

  昨晚的她,一張脂粉下施、素淨白皙的臉蛋,配上款式簡單的短袖和牛仔褲,看上去就是個長髮飄逸的年輕學生,但今晚,濃妝豔抹的她一襲連身黑紗鏤花的晚禮服,讓他差點以為她是某個人型時裝展覽會場偷溜出來的模特兒、雖然說她的造型是變了,但那頭引人注目的及腰長髮,和那股掩下住的清新氣質,倒是一點也沒變,而他腦海中的那股因她而產生的壞預感,也同樣沒變。

  擱下手中早就擦到不能再乾淨的酒杯,霍飛卿沉沉歎了口氣,覺得今晚又將是個麻煩夜。

  「你讓她進來的?」段樹人挨在吧台旁,邊盯著那個吸引了無數蜜蜂蝴蝶的小女生,邊問把關不嚴的高居正。

  「不是我。」高居正先是把責任撇清,再頭痛地把她的點酒單送給霍飛卿,「怎麼辦?她又點酒了。」

  拒絕再當一次臨時保母的霍飛卿,想也不想地拒絕,「不賣。」

  「不賣不行,客人是老大。」想到他即將有難,段樹人的心情就晴空萬里。

  霍飛卿恨恨地眯細了眼,「萬一她又醉了,我豈不是要再倒楣一次?」相信到時候這兩個沒義氣的傢伙,一定又會把責任統統都推到他這邊來。

  段樹人笑得更是涼快了,「那就是你的事了,與我們無關。」天譴來得真是快。

  「說來說去你們就是想看戲……」他挫敗地一手撫著額,實在是很不想讓昨晚的事再發生一回。

  打工一結束,就坐車趕來這裡的迦藍,渾然不覺自已吸引了周遭多少目光,一雙明眸直直地盯著擺放在桌上那杯色澤誘人的調酒。

  好,再來複習一遍。

  昨天,在她洗了不下數十次的頭,終於拍完老姊的廣告後,已是深夜時分。拖著沉重腳步想坐捷運回家的她,在這附近迷了路,正當她打算放棄尋找捷運站,直接跳上計程車回家時,她的腳步卻意外地被這巷子裡大排長龍的人們給吸引住,滿心納悶起為什麼會有一群人在這問外表看起來並不起眼的酒吧前排隊,然而就在她好奇到一個程度後,她發現她在不知不覺中,已經身處在人群中,也跟著他們排起隊來想進去一采究竟。

  至於她是怎麼擠進裡頭的,她對過程記得並不是很清楚,只記得進去早就客滿得人山人海的酒吧後,悶鬱不流通的空氣讓她幾乎不能呼吸,就當她打算離開這裡不虐待自己時,在她身旁的一桌酒客正好結賬離開,而她也就莫名其妙地坐了下來,點了她生平的第一杯酒。

  接下來的記憶等於零。

  回想了很久的迦藍,百思下解地拿起那杯已經在桌上擱了很久的酒,甚是懷疑自上了國中後,就從沒好好睡過一個夏天的她,昨晚之所以會睡得那麼好,那麼沉,甚至睡到沒什麼記憶的原因,很可能就出在這杯酒上。

  現在怎麼辦?再試一次嗎?

  舉杯躊躇不已的迦藍,至今還是不怎麼相信,自己多年屢治不愈的失眠症,竟會因一杯酒而治好,並且讓她一覺到天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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