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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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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納蘭郡主——」陶七扯開了嗓子心酸地直嚷嚷,「你怎麼可以吃幹抹淨就不要我了?總有天你會後悔的!」 三人各自擦了擦額上的冷汗,深刻體悟到當家掮客今兒夜裡的火氣有多大。 「待他喊夠了就去把他拎下來吧。」雲儂若無其事地招呼著他們,「你們也別光喝酒了,我去幫你們做幾道下酒菜。」 當雲儂手端著託盤,帶來了熱騰騰還香氣四溢的下酒菜時,老早就被拎下來的陶七,此刻正躺在冰涼的地板上,兩手抱著酒罈醉意無限地滾來滾去。 她擱下託盤,「擺平那小鬼了?」 「總算擺平了……」龍項討好地邀她入座,「來來,弟妹,你就別忙了,今兒個你們成親,你也陪我們喝個兩杯。」 嚴彥晾他一記白眼謝絕了他的好意,逕自扯著雲儂的手帶至自個兒的身旁坐下,並且對不愛飲酒的雲儂斟上一碗清茶。 「喝吧,我敬你們。」韓冰首先舉起酒杯,卸下了以往生人不近的冰冷俊顏,誠心誠意地與他們祝賀。 少了個長舌又老說錯話的陶七,酒宴上大夥兒的心情明顯地好了許多,隨著美酒一壇壇地拍開封泥開啟,桌上的眾人話也漸漸多了起來,氣氛也變得更加熱絡了。 一個時辰後,龍項頂著一張抹過胭脂似的醉臉,醉趴在桌上,在嘴邊也不知喃喃念些什麼;韓冰則是愈喝臉愈白,最後不勝酒力,一手撐著面頰,緊閉著長長的眼睫動也不動;嚴彥雖未醉成攤爛泥,但情況也好不到哪去,一徑呆坐在椅上朝雲儂憨憨傻笑…… 雲儂叉著腰,問向刻意海灌房客們的嚴彥。 「別人是拿酒醃梅子,你這是拿酒釀殺手嗎?日後他們是能吃還是能賣錢?」這是多麼難得的盛況啊,殺手榜上排行前四名的殺手,今兒個全都住她家醉得躺下了。 嚴彥一反面癱的常態,兩手抱著她的腰,笑眯眯地纏著她不放。 「小儂……這麼多年來,我一直都記著你的話……」 她掏出繡帕仔細拭去他額上的汗水,「我對你說過的話可多了,哪像你這麼節省?」 「我……我從不充英雄、不強出頭、不做多餘的買賣……」他埋首進她的胸腹間,撒嬌似地以額磨蹭個不停。 她按住他的腦袋不讓他亂動,「嗯。」 「我安安分分的當我的殺手第三……出門好好的賺、賺錢,再平平安安的回來找你……」 「我知道。」 「我什麼都聽你的……嗝,我什麼都依你……」他仰起頭,醉眼迷蒙地仰望著她,就像在朝拜心中的女神一樣。 她放軟了音調,「為什麼這麼乖?」 「因你是我媳婦。」他綻放出心滿意足的笑意,「全天底下……唯一會為我著想,一心一意只對我好的媳婦……」 「……嗯。」她微微彎起唇角,目光瞬也不瞬地看著他難得露出的可愛笑臉。 他將她抱緊,「這世上……你只珍惜我一人是不?」 「這還用說?」她的心可不大。 「嘿嘿……」 「算我怕了你。」雲儂在他粘在她身上不動時推推他,「下回不許再喝得這麼醉了,起來,咱們回房睡。」 「好,都聽你的……」嚴彥樂呵呵地拉下她,在她頰上印了個大大的響吻,然後在她的攙扶下,搖搖晃晃地站起身。 「走好。」在他把泰半的重量都倚在她身上時,雲儂一手環抱住他的腰際,一手拉過他胳膊放在她的肩上。 「小儂……」 「在這呢。」她扶正他的身子慢慢移向大廳門口。 「我等好久了……」他邊走邊偷吻她的芳頰,「好久好久……我們終於是夫妻了……」 「嗯。」 「永遠不分開……」 她紅著臉,「好,都依你。」 在他倆走出大廳後,壓根就沒徹底醉死,只是裝睡的韓冰睜開了雙眼,本來趴在桌上的龍項抬起頭打了個酒嗝,就連一直躺在地上的陶七,也抱著酒罈子起身來到桌邊坐下。 聆聽著愈走愈遠的他們,一路上斷斷續續的低聲絮語,廳內的三人彼此看了對方一會兒,再各自拿起酒杯。 醉死他們吧…… 該死的嚴彥,害他們都想找門媳婦了。 正午的日光照耀在昨夜所下的初雪上,薄薄的積雪很快即在陽光底下融化了,而同樣融化的,還有嚴彥的那顆心。 側臥在床邊的嚴彥,雙目瞬也不瞬地瞧著猶在夢中的雲儂,他以指輕撫著她泛著淡淡粉紅的面頰,再滑過她略帶暗影的眼簾,一想起昨夜醉睡到大半夜後,酒醒的他是如何一路折騰著她到天亮的,他就不想擾醒正沉沉睡著的她。 由於他靠得太近,不斷輕拂在雲儂面頰上的呼吸,還是擾醒了睡眠向來都很淺的她,她倦累地眨著眼,有些迷糊地看著近在眼前的他。 「累嗎?」嚴彥以指輕輕勾過一綹滑落她額際的發。 「嗯……」她疲困得不想睜開眼睛,「什麼時辰了?」 「還早,再睡一會兒。」 她喃喃說著,「要去給爹娘的牌位敬茶……」 「我去敬就好,他們不會介意的。」他拉過大紅的喜被遮蓋起看了一夜的美景,結實地蓋到她的下頷處,免得她會受涼。 「也得同小弟說聲……」舒適的暖意讓她輕歎了口氣,再次漫上的睡意,令她的聲音愈說愈小。 「都說、都會安排好的,你安心睡。」嚴彥在她的額際印下一記輕吻,再次抬起頭來時,發現她已經又睡著。 外頭明亮的日光穿過窗櫺,映得室內亮堂堂得有些刺目,擔心她會睡不好,他放下了床邊的紗幔,透過紅豔的紗幔,投映至她面容上的光影,顯得格外柔和美麗,令他只看了一眼,便無法再挪開眼眸。 她生得不美? 在他人眼中,或許吧,龍項之前有好陣子也挑剔過她的容貌,而他總是一句他也不是什麼潘安就打發龍項了。 因工作的緣故,走遍大江南北的他見過不少美人,有人家閨秀、有青樓豔妓、有小家碧玉,她們無一不美,無一不誘人,可她們再美,卻美不過他心中那一張雪地裡的容顏。 那時他隔著眼中一層薄薄的淚,看見雪地中哀歌的她,面容削瘦,雙唇凍得泛紫,可他卻覺得美得九重絳仙也比之不上,因她是為了他才如此的。而就是為了他,所以他才更深刻地覺得她美麗,只想將她恒久地置在他的心頭上,任世上再多傾國顏色,也不換。 當嚴彥坐在床畔癡癡地看著她的睡容時,莊裡餓了許久的房客們,卻沒他此刻百花齊開的好心情。 「人呢?」站在主院外頭的韓冰,低聲問向溜進主院遠遠偷聽的龍項。 「昨晚洞房花燭夜。」八成是還在睡呢,怪不得今日廚房都冷清清的。 看在人家小夫妻正新婚燕爾的份上,視吃食為人生大事的韓冰與龍項,決定這回就睜隻眼閉隻眼,讓小倆口繼續關起門來親親熱熱、你儂我儂…… 可到了第三日後,他倆就不再是這麼想的了。 饑腸轆轆的韓冰,氣虛地一手按著主院的院牆問。 「人呢?」 「呃,還在洞房花燭夜……」同樣面有饑色的龍項,這才發現他實在是太小看一忍十年的嚴彥了。 「不行,我不能忍了。」為了餓扁的肚子,韓冰決定放棄善解人意那類的東西。 龍項苦皺著一張臉,「不能忍又能怎麼辦?難道你有臉皮去敲他們的房門?」 「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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