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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壓迫感又來了。千夏倒抽一口氣,眼前清澈的藍眸像波波的海濤,急速沖刷走先前他所製造出的不快。

  「會不會?」發覺她一緊張就緊屏著呼吸的韓致堯,刻意將她拉得更近,逗弄的指尖拂過她嫣紅的面頰。

  她有些猶豫,「你會不會再嘲笑我?」

  「也許會。」

  她歪著螓首想了很久,最後嚴肅地表示,「我想,我可能還要再考慮一下。」

  濃濃的笑意又開始在他的胸腔氾濫,他伸手揉揉她的發,終於確定他家隔壁,到底是住了何種等級的稀有保育動物。

  不知怎地,他突然開始期待下次的早餐時間。

  「怎麼是你?」滿肚子起床氣的韓致堯,老大不爽快地瞪著自對講機的畫面所傳來的影像。

  接受死人臉招待的尹書亞,已經很習慣他每回發作就很惡質的起床氣,於是大人有大量地當作自已沒看過那張惡臉,反而很好奇地看看左右。

  「你在等別人嗎?」清晨八點整,他有別的客人要來訪?

  韓致堯張大了嘴,正欲開口,卻突地合上。他有在等人嗎?

  好象有。

  眼珠子微微瞟向窗外芳鄰反常緊閉著的小窗,再嗅嗅一室甜美清鮮的空氣。那個老是在他面前缺氧的膽小芳鄰是怎麼了?都過八點鐘了,她居然沒來污染他家的空氣,也不在窗口擺著甜甜的笑臉享饜他的視覺……「哈羅?」還被關在門外的客人企圖招回發呆大爺的游魂。

  韓致堯猛然回神。他幹嘛?吃錯藥的七早八早爬起床,神智不清醒地坐在床邊等著芳鄰來製造可怕的氣味,難不成他還真的在期待芳鄰恐怖的早餐宴?

  錯覺,一定是錯覺。又不是腦袋短路,他才沒在期待些什麼。

  終於被放行進門的尹書亞,踱入室內時,揚著笑看著臉色難看的屋主,施施然拾級步下樓。

  「真稀奇,你居然會在這個時間醒著?你改作息了?」這只夜貓不是不到正午不睜眼的嗎?就連三個鬧鐘都對他沒效,是誰有那麼大的法力能把他給挖起來?

  「最近改的。」頂著一頭蓬頭亂髮的韓致堯,在路經他面前時轉向踱至廚房,拒看專門為他帶來麻煩的來客。

  把他家當自家廚房逛的尹書亞,在他把咖啡煮好後,坐在吧台邊自動自發地把他要喝的咖啡接過來,並把一本小簿子交至他手上。

  「這是什麼?」一朵烏雲開始在他的眉心攏聚。

  「你下半年度的行事曆。」尹書亞心滿意足地品嘗著頂級藍山的香醇。

  「拒收。」轉眼間,行事曆呈拋物線飛越過大半個廚房。

  「那我告訴韜玉你躲在這裡好了。」來訪的大爺優雅地放下瓷杯,長腿一拐,直朝廚房門口走去。

  要命,內奸投誠變外賊?原本起床氣還有半分的韓致堯,神智登時在腦中的陣陣警鈴聲中清醒,忙不迭地沖上前拖住欲走大爺的腳步,並奉上一張極度諂媚的笑臉。

  他涎著臉嘿嘿直笑,頻搓著兩手,「尹大經紀、尹副理,咱們有話好商量嘛!」

  「手。」尹書亞神氣地朝他伸出一掌。

  韓致堯死瞪向來掌,嘴角微微抽搐。士可殺,不可辱。做人要有骨氣、更要有腰杆……這是哪個跟自己過不去,又不必辛苦逃家的呆瓜說的?

  「汪!」雖是獲有不甘,但他還是馬上屈從在惡勢力下把掌心搭上去。

  當當當!勝利的桂冠降臨至有敵方痛腳可踩的尹大人身上。

  「乖。」尹書亞笑意滿面地揉揉他的發,彎腰拾起遭棄的行事曆,再把它放在他兩手舉過頭頂,狀似恭迎聖旨的雙手上。

  一大早就心情惡劣的韓致堯,挫敗地抹抹臉,翻開簿子,排得滿滿的行程表頓時讓他的臉色直降至黑色調。

  「又排得這麼滿?」他才忙完上半年度,現在又想壓榨光他所有的時間?

  身為經紀人的尹書亞無辜地攤攤兩掌。

  「我盡力了。」誰教他要這麼紅?臺灣和法國兩邊同時都來搶人的下場,就是只留給他一丁點的時間睡覺,其餘的時間全都得認命工作。

  胸坎裡硬是硬著一股吐不出又咽不下的悶氣,韓致堯先是看了看手中的行事曆,再轉首估計與垃圾筒的距離,然後開始盤算著當老姊和老媽聯袂殺來時,他還有幾個老窩可以躲。

  「別想。」尹書亞單用腳趾頭,就可以猜想出他此刻在動什麼腦筋。「不然我就把你的底給抖出去,等韜玉和你老媽把你架回去,嚴刑拷問之下發現你在外頭做些什麼後,我看你有幾層皮可以供她們剝。」

  韓致堯頂著一張黑壓壓的大黑臉,抬手直指向他的鼻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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