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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步千歲心思百般錯雜地荃著她,並揣想著她的話。

  雖然,他從不懂得體貼女人,也不會因為一個女人而被迷得神魂顛倒,但扶蘇的外貌,任男人只消瞧她一眼,就會因她而引發出男性的扶弱主義,為求她一笑,散擲千金;為求她一展歡顏,恐怕吞劍、跳火圈也都會火裡來水裡去的為她而做;倘若她開口要求男人留下來,也許一大堆沒理性被述昏頭的男人們,便馬上會如她所願地為她委身在妓院。

  只是他步千歲並不是那種沒理性的男人,他會不走出這上杲的大門而留在此地,繼續接受視覺戕害和頭痛的原因只有兩個,一是,在這風聲鶴唳的金陵城裡,他無處可去、無人可投靠;二是,扶蘇加諸在他身上那有如金箍咒般的威脅恫喝,讓他不但連走也沒法走,就是不想留下來也不行。

  但,就算他硬著頭皮圉下來好了,他又能拿這票先天不良、後天不全的天兵怎度辦?

  俗話說,強將手下無弱兵,但他的手下盡是些應該被淘汰掉的老弱殘兵,即使他有通天的本事,他也沒法讓這些人把這家妓院扛起來不再虧本。

  「步總管。」其它人也紛紛效法起秋海糖,集體圍過來準備向他求情。他抬些掌,「別急著叫我總管,我還在考慮要不要接下總管追門爛差事。」

  秋海糖皺著眉,「可是老闆說。」

  「她說的是一回事,我肯不肯做又是一回事。」他還沒決定要不要照著那女人的威脅來扛下這個爛攤子,他只是口頭上隨便應允,免得她又拿著懸賞繪像來威脅他而已。

  「你不願意幫老闆嗎?」冬眠眼裡含著兩泡淚水,「老闆人這麼好,若是這裡因為我們的關係而倒了,我們會很對不起她的。」

  「你不同樣也是被老闆所收留的嗎?」武八郎也加入說服陣營,「不幫老闆,我相信你也會良心不安的是不是?」

  步千歲冷冷低笑,「別把良心這兩字往我的身上套,我生下來時就忘了帶良心。」不要跟他講良心這兩個宇,他步千歲什麼都有,就是沒有良心。

  「可是。」

  「我的頭夠痛了,你們就別在我的耳邊吵,讓我想一想。」他煩躁地推開桌椅,張眼四處尋找那個把爛攤子交給他,就溜得不見芳蹤的扶蘇。

  「你要去哪?」春聯跟在他的身後問。

  「去找你們的老闆溝通一下。」他得先解決一下他的頭痛問題。

  在春聯的指點下,步千歲悄聲地來到二樓扶蘇的香閨外,就著半掩的房門,他只看見她正坐在窗旁的案桌旁,腦袋一點一點地打著盹。

  他快手快腳地在打盹的扶蘇,整張小臉即將掉進墨盤裡染黑前,兩手及時捧住她的小臉並將她的身子扶正,在挪開雙手後,發現她仍是渴睡地打著盹,一雙明眸還是沒睜開來。

  「扶蘇?」他拉來另一張椅子,坐在她身旁輕輕搖醒她。

  「嗯。」打盹打得有些迷糊的扶蘇,順著他搖晃她的大掌一路傾斜偎靠至他的胸前。

  措手不及的,步千歲的氣息緊縮在胸口,幾乎就快要窒息。

  佳人半睡半醒,甜膩膩又酥軟至骨子裡的嬌嗓,令他全身泛過一陣甜美的顫抖,而她星眸微閉,微微翹著紅唇的模樣,更像是種縈繞不去、令人加速沉迷的致命蠱惑。

  她知不知道,他是個男人?

  午後的冬陽透過沾上霜雪的窗櫺,斜斜地投映在她的身上,她的氣息悠悠而淺緩,所呼出來的淡薄白霧,徘徊在他黑黝的眼眸前,回蕩在空氣裡的,除了外頭霜雪的味道,還有她身上淡雅的香氣,陽光將她的小臉襯托得柔和似水,他不禁伸出指,輕撫她煙黛的眉,不願睜開的眼睫,溫暖的體溫,直抵他的指尖,迅速竄爬至他的心房,令他飛快地收回指。

  「這麼早,你就累了?」他深吸口氣,將軟倚在他肩頭上的她推起坐正。

  「我在白日裡都沒什麼精神。」她孩子氣地揉著眼,一臉沒睡醒的模樣,煞是惹人憐愛。

  「昨晚你沒睡好?」步千歲在她又要把眼睛閉上前,適時地握住她的雙肩,免得她又打盹打得東倒西歪。

  「我習慣在夜裡工作,所以沒睡多少。」她秀氣地打了個呵欠,朝他露出純摯乾淨的笑顏。

  某種不明的思潮,在她的笑顏下,不由自主地加入步千歲的腦海裡。

  他是不是該忘了這名笑得那麼令他怦然心動的美女,就是昨晚曾經狠心的想讓他掉進池子裡溺死的女人?他是不是該原諒她並為她找些藉口來解釋她昨晚的行徑?

  應該的,他應該這麼做的,因為她看來是如此的純潔和無辜,只要她輕扯嘴角,綻出甜笑,她就可以為自己赦免所有的錯事了。

  嗯。他今天聽到什麼來著?

  對了,家道中落。

  因為家道中落的關係,窮嘛,所以貪財一點沒關係,她會獅子大開口,是因為她要養活的人不只她自己,還有一群人得靠她生活,嗯,她是該坑他的。

  至於她的缺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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