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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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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戚靜盛在她的眼中,化不去的酸楚在她的喉際徘徊。 「這就是你默許他的原因?」耗盡力氣地,她才有辦法將壓在心坎上多年的問句脫口。 他怔忡地看著她忍抑的模樣,「你怪我?」 她幽咽地問:「當年,為什麼你不阻止他?為什麼你不把我留在太極宮裡,反而任由他將我帶至北狄?」 「我……」臥桑無奈地閉上眼,「我無法束縛一個人的愛。」一直以來,他盡力不去想、不去看,為的就是他信任鐵勒,怎知道,她的倔強卻讓鐵勒束手無策,也因此為難了兩個人。 「因此你就推波助瀾?」戀姬極力想將眼中的淚意壓下去,阻止它們背離她的意志漫出眼眶。 「是對是錯,一時也說不清的。」他伸出手,以指尖勾抹去她眼角的淚。「告訴我,你可曾真正看清楚他?」 她一瞬也下瞬地望著他的眼眸,「看清楚什麼?」 「他的羽翼。」他試著指出所有人都看下見的事實。「鐵勒他……有一雙羽翼,在他展開的羽翼下,有很多人因此而得到安歇的角落,若是沒有他的付出,天朝不會有今日,當然,也不會有今日的你我。」 在他眼中,鐵勒是這個模樣? 對於他的見解,戀姬有些怔愕,只因這個曾將天朝擺弄在掌指之間的男人,他雖離鐵勒最遠,但也站得最近,他懂的鐵勒,恐怕遠在他們所能體會的範疇外。 「去把他看清楚吧。」見她似乎是有些動搖了,乘勝追擊的臥桑再對她殷殷叮囑,「答應我,用你的心,不是用眼。」 他的字字句句,像是船兒所拋下的重錨,沉甸甸地潛伏至她的耳底深處。戀姬不語地凝望著他,心房一點一點地被猶疑嚿咬著,那細細密密的疼痛,讓她興起了一絲渴望。 她很想,試著想讓自己再相信他一回,也試著給自己一股去見鐵勒的動力,她想知道鄭重與她道別離的鐵勒,當時是懷著什麼樣的心情離開她的,她更想知道,當她在失去鐵勒時,為什麼會感到心碎欲絕。 「離蕭,午時出發。」戀姬別開秀目,踩著不確定的腳步走向殿外。 「是。」 「你都聽見了?」在她走後,臥桑像是失去了力氣般,疲憊地靠在宮柱上對藏身殿外的朵湛輕問。 將他們倆的每句話都盡收耳底的朵湛,拖著沉重的步伐來到他的面前。 「我一直都很想知道,身為太子的你,默許親皇弟穢亂皇室的理由是什麼。」這個問題,擱在他心頭上已經很久了,為了鐵勒,他一定得知道。 他的目光顯得空洞洞的,「默許鐵勒的,不只我一人。」當年他還以為,只要他和鐵勒瞞得好,父皇不會對那件事知情的,豈料父皇不但事事知曉,還反將他們給蒙在鼓裡。 「連父皇也有份?」 「沒錯。」臥桑心痛地閉上雙眼,「但到了最後,最殘忍的人,卻也是他。」 每個人,心中都有一塊自私的園地。 當年,他自認已做好所有的退路與安排,安然地棄位遠渡東瀛,是為一己之私。然而,無論他再怎麼千思萬慮,他卻忽略了,懷有一己之私的人,並不只是他而已,他父皇也是如此。 為了天朝國祚,以及下一任登臨九五的天子,父皇狠絕地摒棄了親情,將私心放在大義之上,只是這麼做,對被父皇所犧牲而不得不付出代價者來說,是何等的殘酷?而對那些因此不能置身事外的人來說,究竟是幸,抑或是不幸?父皇不明白,這是一場沒有勝算的豪賭,無論被操控的玩家在局中是勝是敗,到了最後,不管是哪一方,都不會是真正的贏家。 「父皇做了什麼?」為了他悔不當初的模樣,朵湛的心房倏然繃緊。 臥桑只是頹然地以手掩著臉龐,在掌心中嘶啞的低喃。 「我該料到的,我該早點回來的……」現在看來,他竟也成了劊子手之一。 「大哥?」不明所以的朵湛,擔憂地扶住他的肩頭。 「父皇,你怎麼可以……」熱淚溢出他的掌指之間,悄悄滑落他的面頰。 第二章 頂著強勁的風雪,枯站在皇城外城下的律滔,任駐守城樓的衛兵怎麼苦勤,就是不願進樓內避避雪勢,兀自伸長了頸項,一心只想在最短的時間,看見被派去京兆城門外打探消息的宮垂雪。 等待了許久後,蒙去了視覺的漫天冰雪中,在積雪甚深的城道上策馬疾行的宮垂雪,總算是出現在他的面前。 「人呢?」他方下馬,律滔便等不及地拉過他。 「十公王……已離京。」在律滔焦急的眸光下,宮垂雪只好硬著頭皮稟報。 「什麼?」這種惡劣的天候下,她居然還是上路了? 「五哥!」在幾乎寸步難行的雪道上走得吃力的風淮,在靠近他時朝他大喊。 他回過身,就見風淮與舒河,在收到他送去的消息後也急忙的趕來城門邊。 「小妹呢?」見不到戀姬的身影,風淮緊張地看向律滔,「你有沒有攔下她?」在風聞消息後,他趕來想說服戀姬打消北上的念頭,不管臥桑指使她去的理由是什麼,他說什麼也不同意讓小妹在這時去危險的北狄。 律滔撇開臉,「她離開京兆了。」大哥究竟是怎麼搞的?才一回國,就莫名其妙的把自己的小妹給送上前往北狄的路。 「胡鬧!」風淮惱得直跺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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