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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原來,心痛的人,還有他。

  她並不是孤單的。

  「不要走,」再次在他的眼中找到自己的身影後,她清晰地開口。

  鐵勒怔了怔,沒想過能自她口中聽見這句話,他還以為,這一生,她永遠也不會這麼對他說。

  她拉開他放置在胸前的大掌,伸出雙手傾身偎至他的懷裡擁抱他,緊貼在他胸前的貝耳,在隱約地聽見他胸坎裡傳來的心跳後,緩慢地閉上雙眼。

  「別丟下我……」不過多久,她收緊的雙臂再也無法將他緊擁,緩緩地在他身側垂下,任不斷湧出的鮮血濡染了他一身。

  ***

  急如鍋上蟻的離蕭,在冷天色的兩腳一退離中軍主帥大帳後,就心急地把他拉至一旁去探聽情況。

  「怎麼樣?」眼看就快天黑了,怎卻一點消息也沒有?

  冷天色煩躁地爬梳著發,「不知道……」光是躲在外頭偷看鐵勒的臉色,他就覺得情況不怎麼樂觀。

  「不如……不如把握時間先送十公主回京吧,宮裡的太醫一定會有法子的!」離蕭轉想了大半天,在不信任這裡的軍醫之余,急著想將她帶至別的地方醫治。

  他搖搖頭,「這時上路太冒險了,況且京兆這麼遠,王爺不會准的。」傷勢這麼重,怎麼移動她?更何況這場雪愈下愈大,能不能上路都還是個問題。

  「那……」難道就什麼都不做嗎?人是他帶來的,她要是有個萬一,他要怎麼回去面對臥桑?

  冷天色知解地拍拍他的肩頭要他鎮定一點。

  「別慌,相信我,我們比你更慌。」他以為只有他怕而已嗎?竟然在主帥所處的中軍裡出了這事,中軍裡的哪個人不怕?就怕鐵勒會秋後算賬,都已經有人洗好脖子準備自盡謝罪了。

  奉命抓出襲兵的參將,辦完事趕回大營後,就急著先來向冷天色報告。

  「冷將軍。」礙於鐵勒就在裡頭,參將靠在他耳邊小聲地與他咬耳朵。

  「辦得好。」冷天色邊聽邊點頭,「現下襲兵是生是死?」

  「無人敢留。」參將的雙目惶恐地閃爍著,膽戰心驚地側首瞄了瞄主帥大帳。

  冷天色歎了口氣,「說得也是……」讓戀姬受襲就已經夠糟了,要是再讓鐵勒知道有人敢對襲兵高抬貴手,難保鐵勒不會變天。

  「別待在這了,你再進去看看情況。」弄不清情況始終放心不下的離蕭,忙不迭地分開他們倆,用力把冷天色推向帳門。

  他直踩住腳步,「現在?」他哪有膽子在這個時候進去?

  離蕭拉下了臉,「去吧,算我求求你。」

  「別忘了你還要向王爺報告這事。」參將也忙不迭地加入離蕭的鼓吹陣營。

  他邊咕噥邊往帳門走,「不講道義……」好,他記住了,這些人全都沒義氣得專死道友不死貧道。

  就在一腳踏進主帥帳裡後,很快的,冷天色就後悔了。

  等在內帳外的鐵勒,坐在椅上披散著發,目光空洞地直視著雙掌上殘留的血漬,染在他身上的斑斑血跡已然凝固,讓他看起來像頭負傷的野獸,因失去了主人而不知歸處,他人只消定眼一瞧,即可看出此刻他掩不住的傷痛有多少,而過於自責的成分又有多少。

  他比誰都知道,在離開戀姬時鐵勒是下了多大的決心,他也知道,這些日子來,鐵勒有多麼想再見她一面,今日會發生這事,或許,他也在怪著自己。

  如果可以,冷天色真希望那柄箭是插在自己身上而不是戀姬,至少,鐵勒不會把自己逼成那個樣子。

  「你是怎麼帶人的?」鐵勒的怒眸直掃向他,一字字地自口中進出,牙根因長久緊咬而顯得痛楚。

  冷汗涔涔地流遍了一身,如果眼神可以殺人,冷天色相信自己早就身中數刀了。

  他趕忙在鐵勒的面前單膝跪下,「屬下自知失職,日後,我會自請處分。」雖說事情並未與他直接有關,但他不想逃避這個責任,以免殃及其他人。

  鐵勒並不看他,耗盡力氣地,試著把就要失去控制的自己找回來,下斷在心中提醒著自己,除了戀姬外,他還有一場戰事要打,在戰場上,還有許多仰賴著他的人。

  他深吸口氣鎮定下心神,試著讓思緒清醒一點。

  「人呢?抓到了嗎?」一徑忙著戀姬的事,他都忘了另外一回事。

  冷天色忙抬起頭,「後衛軍已將襲兵殲滅。」

  他不忘算清,「護營不力失職者,嚴懲。」底下的人全都在幹什麼?居然讓敵兵摸到這兒來。

  「是。」冷天色心頭一凜,朝他沉重頷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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