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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六


  冷天放頓了頓,繼續說出未完的內容,「刺王發兵後,命三內六相聯合輔政,大內禁軍與護京兵團軍權移交予一品武將冷天放,襄王朵湛於帝百日當天開封手諭遺詔宣佈下任新帝,百日內,除大內禁軍與護京兵團外,京兆繳械,私自於京兆內興兵者皆視為謀反,殺無赦,欽此。」

  殿上所有的人,在冷天放收聲不語後,心底頓時泛起同樣的疑問。

  就這樣?就只有這樣?

  太子呢?下一任新帝又是誰?

  「臣等遵旨。」在冷天放等待的眼神下,得不到答案的眾人,不情不願地深深俯地應旨。

  「慢著。」就在冷天放轉身想走回帷幕內時,風淮站起身來叫住他的腳步。

  冷天放緩緩回過頭,沒想到第一個反彈者會是他。

  「父皇不讓太子臥桑回朝繼位嗎?」風淮攢緊了一雙劍眉,表情顯得陰晴不定。

  他最是不解的就是這個,既然父皇都已經下令派人去東瀛尋回臥桑了,那麼父皇為何不等臥桑回來後,直接把皇位交給臥桑,反而要他們等朵湛開封手諭?難道手諭裡頭寫的人名不是臥桑?

  「前太子棄位在先,失格,另封洛王。」轉身征得了帷幕後的聖上允許後,冷天放索性扮演起了解答的角色。

  風淮愣了愣,「那麼下一任新帝是誰?」果然不是臥桑。

  「聖上百日時,襄王會於太廟公佈天下。」冷天放的兩眼轉落在朵湛的身上,令殿上的人們紛紛轉首看向朵湛。

  臉色也沉重得很的朵湛,無視於所有人急於求解的目光,硬是閉上嘴不發一語。

  對這旨意滿肚子不贊同的律滔,也接著提出疑問。

  「國不可一日無君,父皇這麼做,豈不是有悖宗法?」開什麼玩笑,要他們等到百日?在場有哪個人等得下去?而且,誰知道這百日裡的變量又有多少?

  「聖上這麼做,主要是為了下一任新帝著想。」冷天放刻意說得話中有話。

  律滔頓愣了半晌,隨後立刻把他的話聽明白。

  原來,父星也怕現在點明了太子人選後,其它落選的皇子們,必定會心有不甘的想除去太子,所以才想在下一任新帝登基前,先把局勢穩定,讓諸王們結束所有紛爭,好讓下一任新帝可以無後顧之憂的登基……可照父皇的旨意做的話,那他們這些都有意為皇的人怎麼辦?現在可是標準的人人有機會,人人沒希望,這豈不是要他們在百日之前打倒其它也有可能性的皇子?最要命的是,萬一父皇手諭裡的太子輸了,而不是太子的人卻勝了呢?父星怎麼能篤定手諭裡的那個太子,必定能在百日之前打倒諸王順利接下帝位?

  「豈有此理……」弄清楚冷天放話意的懷熾,也受不了地跟著發難。「太冒險了,這根本就一點道理也沒有。」

  冷天放挑高了眉,「你想抗旨?」

  「我……」懷熾才想要開口,所有人便一致用眼光示意他別亂嚼舌根,讓他硬生生地咽下這股悶氣。

  封住了懷熾的嘴後,冷天放又走回帷幕內,改向另一人傳旨。

  「娘娘,聖上也給了您一道口諭。」解決了朝政與皇子們的事後,聖上也對後宮有所安排。

  神情疲憊的皇后,在西內與南內娘娘的攙扶下跪地接旨。

  「芸美人于百日後白綾陪殉。」冷天放不大不小的音量,正好讓帷幕裡裡外外的人全都聽見。

  什麼?!

  舒河猛然抬起頭,一個箭步想要衝上前抗旨,站在他身旁的律滔,眼明手快地一手抓住他,用力將他拖回原地,不想讓他在這麼多人面前做出傻事來。

  「忍。」律滔在他耳邊小聲地說著,而察覺情況不對的懷熾也飛快地趕過來幫忙。

  「臣妾遵旨。」緩緩地,帷幕內傳來皇后接旨的回聲。

  遭人箝制住的舒河,霎時止住了所有的動作,簡直不敢相信他耳邊所聽見的。

  遵旨?她怎麼可以遵旨?她分明就承諾過會保住芸湘的性命,身為一國之母的她,怎可以出爾反爾就這樣答允了父星?她到底把芸湘的命當成了什麼?

  「時候不早了,請諸位王爺和大人回府歇息。」也發現場面不對勁的冷天放,隨即揚手招來殿上的侍衛送客。

  大殿上齊聲響起,「臣等告退。」

  「走吧,現在你說什麼都沒用的。」懷熾使勁地拖住不肯離開的舒河,在侍衛前夾趕人前,與律滔合力把他拖出殿。

  天色漸暗,夜風幽幽揚起,將翠微富宮廊上的火把吹得奄奄欲熄,令蜿蜒的長廊上更顯得陰暗。

  被人拖著走的舒河,此刻心情全沉浸在聖上與皇后的那兩句話裡,心神有些恍惚的他,走在曲曲折折的長廊上,一根根廊柱在黑暗中不斷後退的連續光影,在他的眼中迷蒙地形成一道破碎的流光,颯颯如泣的西風,更是將他的心吹得七零八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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