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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鐵勒在表面上雖是容不下他做出這種事,甚至對他做出無限期軟禁的處置,可是他也知道,鐵勒比任何人都想保住他,他不能再辜負鐵勒的心意,不能再讓懷熾失去希望,也不能讓芸湘在冷宮裡時時刻刻擔心著他,還有,他也不能再讓冷玉堂為他做出傻事。

  他抹了抹臉,試著想振作些,「進冷宮,也只會拖累芸湘增添她的麻煩罷了,有宮垂雪在她身邊,我很放心。」

  「可是你過得一點也不好。」冷玉堂卻不斷搖首,很是為刻意為了他人而撐著自已不倒下的他感到難過。

  舒河不想否認,這段日子的確是很難熬,他也不曉得自己還能撐多久,可是若不找些事做分散他滿懷的相思,他的日子會更加難過。

  「別逞強了。」冷玉堂很想成全他,「想見她,就去吧,我會想辦法把你弄進冷宮的。」

  「玉堂。」他所顧慮的倒不是他自己。

  「嗯?」

  舒河仰首看著他,「往後,別再做出上回那種事,不要為我犧牲。」要是他再進冷宮,他擔心鐵勒會找冷玉堂的麻煩,最起碼在鐵勒的怒氣消減一些前,他得暫時安分些。

  冷玉堂沒想到舒河還記得那件事,他一直以為,對人冷漠的舒河不會在乎的,即使是侍奉他多年的親衛也一樣,沒想到,舒河卻一直都放在心上。

  舒河自嘲地笑,「你也知道,我沒什麼朋友。」這些日子來,律滔離開了他,樊不問被處斬了,芸湘也被關進了冷宮,只剩下一個對政治熱情過頭的懷熾,要是連冷玉堂都不在他的身邊,日後他想要說說體已話,恐怕也沒有人能夠聆聽。

  隱約地聽明瞭他的話意,冷玉堂這才猛然察覺到自己對他的重要性。望著此時看來分外孤單的舒河,他不禁有些懷念,從前和律滔、樊不問他們打成一片的那個舒河。

  分不清的悲喜繞在他的心頭上,令他,有些哽咽。

  「她因我而病了嗎?」

  樓薑緊張萬分地問,身邊的宮垂雪則是沉肅著一張臉,反反復覆地為芸湘把脈,試圖弄清楚這是怎麼回事。

  中秋過後,樓薑的病況加劇,日夜照顧她的芸湘也愈來愈疲憊,整個人明顯地瘦了一大圈,在這晚,擔心她身子會不堪負荷的宮垂雪,才想叫她換手休息一會,沒想到她卻當著他的面倒下,這嚇壞了他,也把樓薑給嚇下病床來趕快讓位。

  「她怎麼一動也不動?你究竟會不會醫理?她到底是怎麼了?」遲遲得不到他的回應,樓薑一長串的問號又鑽進他的耳裡。

  宮垂雪不耐煩地瞪她一眼,「你先別吵。」

  「我……我去找掖庭,我去請她叫大夫……」她慌張地左顧右盼,末了趕緊穿鞋想出門。

  「別去。」宮垂雪猛然伸出一掌拖住她。

  樓薑回過頭來,萬分不解他眼眉間的愁雲。

  「別去?」她心慌意亂地坐回芸湘身邊。「為什麼?」芸湘的臉色這麼難看又虛弱,一定是病了,病了怎能不去找大夫?

  他頹然地歎口氣,「你一去,她就死定了。」

  「怎麼說?」

  宮垂雪兩手伸進濃密的發裡,萬分無奈地說出他的診斷。

  「她……可能是有孕了。」芸湘的脈象一探再探,再怎麼探就是有孕之象。

  「有孕?!」樓姜震驚地揚高音量。

  「小聲點。」他忙不迭地捂上她的嘴,就怕隔牆有耳。

  「怎……怎麼會?」腦袋亂成一團的樓薑頓時慌了手腳。

  宮垂雪賞她一記大白眼,「不是怎麼會,而是怎麼辦?」要解釋怎麼會還不簡單,藍田種玉的人當然是舒河那傢伙,現在要命的是,他們該怎麼面對這個措手不及的大問題。

  「對,怎麼辦……」她聽得頻頻點頭,然後可憐兮兮地望著他,「怎麼辦?」

  他抓著發,「不要什麼都問我好不好?我也很想知道怎麼辦啊。」他就知道這差事不好幹,什麼奇奇怪怪的意外狀況都有。

  「在吵什麼……」睡了好一陣子的芸湘被他們兩人的音量吵醒,迷迷糊糊地揉著眼。

  「芸湘……」樓薑等不及想告訴她這個嚴重的大事。

  宮垂雪卻拉住她,直向她眨眼暗示。

  樓薑很堅持,「不能不告訴她。」怎麼能不說?現在要是不快點解決這個問題,芸湘日後恐會有橫禍了。

  「告訴她的話,你會後悔的。」宮垂雪煩惱的方向卻跟她有所出入。

  「告訴我什麼?」已經清醒大半的芸湘在床上坐起身,好奇地看著他們倆與平日迥異的神色。

  「你……」樓薑試著想開口,可一時之間卻找不到適當的詞句。

  「你們的臉色怎都這麼難看?」她懷疑地看著自己,「我病了嗎?」該不會是他們認為她病了,所以才在擔心?

  樓薑撫額輕歎,「不是病……」

  「是病的話那還好解決一點。」宮垂雪不斷爬梳著發,試著想在這混亂的情況下快點叫他的腦袋發揮作用。

  研究了他們的表情後,芸湘開始回想方才她究竟發生了什麼事,她記得在她昏倒前,她……對了,她怎麼會忘了另外一件事?

  「我有孕了?」一抹細緻的微笑,悄悄在她玉容上浮現。

  他們倆齊首轉向她,「你怎麼知道?」這下都不必想該怎麼告訴她了。

  「身子是我自己的,我當然知道。」其實在前陣子,她就有這猜測了,只是這陣子忙著照顧樓薑,以致她都把這事給忘了。

  「你是什麼時候和舒河……」想問清她懷孕多久的宮垂雪,問得結結巴巴,不一會又敲著自己的頭,「我問這個幹嘛。」

  樓薑握住她的手,「這件事,你要不要告訴滕王?」唯今之計,只有把舒河找來與他商量一下後路。

  她卻搖首,「別告訴舒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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