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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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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封神三十八年屬於愛情的消息,伴著東風的腳步走來。 春日在晃悠悠的綠意中重臨大地,暖陽將柔順的光輝,密密鋪灑在南內娘娘所居住的思沁宮偌大的花園裡,許多身著粉嫩絲綢的宮女們,迫不及待地穿上絲履,在園中迎接漫漫冬日後的第一陣春意。 聆聽著庭內宮女們玩鬧嬌嫩的笑音,坐在宮廊上的芸湘,順著她們手中的線繩,在燦眼的日光下仰起螓首,看只只造形精巧的斑斕紙鳶,在清揚的東風中攀風飛向天際。 在紙鳶飛越宮牆之時,凝望著它們的芸湘,想起她那不能逃離的命運。 她的命運,是由他人編織的。 十四歲那一年,三年一次的選秀入宮聖旨到了她家,不問意願,甚至連反抗的機會也沒有,她就被一頂小轎給接進了宮裡,分發至南內娘娘之下,成為後宮宮女群中的一人,此生再也無緣出宮,一日又一日地,漫無止境地在後宮中,等待著有朝一日能獲得聖上的欽點寵倖。 對於聖上,她所知的不多,只曾在伏跪迎接聖駕的餘光中,隱約見過那道老態已現的背影一回,然而在那片刻的凝視中,她心中從前曾懷有的少艾情夢不知不覺地消逝了,因為,那道背影並不能激起她、心湖一絲絲波瀾,更撞擊不起絲毫情愫的火花。 自此之後,她不再像其它宮女般,甘心將青春芳華全付諸於等待,她不願和她們一樣,也成為後宮中期盼聖上臨幸的女人,更不願將自己一片芳心盲目地託付於受限的身份上,將純淨的感情耗執於那名她不愛的人身上,即使,她終其一生都是聖上的人,日後聖上將可能成為她的良人,但她明白,他永不會是她一人的良人。 後宮後妃之間的明爭暗鬥,或許有不少人曾經聽聞過,但若不是身處其中,他們絕不會知曉這個中情形。 在後宮裡的日子,表面上,這是一場場爭寵奪愛的角逐,實則為你死我活的生存競爭,因為,無論是哪個女人,誰也不願在淒涼寂寞中眼睜睜的看著年華老去,像囚犯一樣終其一生幽閉深宮,只要能得到聖上的青睞,就有可能攀上青雲,從普通宮人一躍成為美人、婕妤、貴妃,乃至皇后,從而地位尊顯,而後高居其它宮嬪之上。 但,所有後宮佳麗又何嘗不這麼希望?這願望,她們這群從不曾在聖上腦海裡留下記憶的宮女,成真機率,太過渺茫。 風兒吹來,帶著早春主同草的香氣,芸湘伸手撥開一綹拂面的髮絲,深深吸進沁涼芬芳的空氣,一雙水眸,離不開遠在藍天上那些獲得片刻自由的紙鳶。 她常想,若她是只能飛離此地,在風中一派自由,無拘無束徜徐在蔚藍垠蒼下的風箏,那該有多好?她多麼盼望,有誰能夠真真切切的存在她的心版上,她更渴望能有個人走進她的心房,輕輕敲響心扉,告訴她,她必須加入他的生命裡,陪他一同站在雲端上,看向心扉外那些她從沒看過的愛戀風景。只是,這不可能的,因為綁束在她身後的長線,就註定讓她不能飛高飛遠,更無法擺脫她的命運。 一隻在風中脫隊的紙鳶墜落在她的腳畔,芸湘低首拾起它,沉默地靜視它好一會後,帶著它步下宮廊,一步步走向空曠的草地那一端,任風兒將她的裙擺漾成一朵朵的浪花。 迎著風,站在廊上的舒河靠站在廊柱上,將滿園彌漫的綠意盡收疲憊的眼底。 這幾日來,為了一個霍韃,好似全天下的人都在通緝他,無論他走到哪,人們開口閉口對他說的都是霍韃,弄得他現在只要一聽見這兩字就覺得心煩。 據小道消息指出,太子臥桑有鑒於南蠻一帶近來的不平靜,似乎打算在夏初時分將霍韃遠放至南蠻以平定南夷,雖然這消息還未經證實,真實性也不知有幾分,但敏感的南內大老們卻為此把他找去,心憂如焚地希望他能快些想想有什麼法子,能夠阻止太子臥桑真的把霍韃給派去南蠻,以免壞了他們多年來的大計。 在他去太極宮走了幾趟後,好不容易才使得大老們稍稍放寬了心些,不過多久,又聽說朝中眾臣想要聯名上表撤掉霍韃,使得裡外皆不是人的父皇忙不迭地又派人來,叫他去震王府勸勸霍韃,要霍韃安分點,別再惹是生非,並要他做好督促霍韃的職責。 然而就在他親上震王府開講,向霍韃嘮叨過一回後,前腳才出震王府大門,下一刻,他立即被人十萬火急的給拖進思沁宮,前來安慰因霍韃的惹事而又傷心落淚的母后。 真是夠了……忙裡忙外的人都是他,而那個始作俑者,卻只要蹺著二郎腿,一天到晚晾在府內借著中暑之名涼涼地看戲就好,要是霍韃再不知節制收斂,他會直接去向太子臥桑建言,乾脆就把霍韃給流放到天不吐去算了,省得他一天到晚要為了那小子到處奔波收爛攤子。 不過換個角度來看,他生來,似乎就是為了彌補粗枝大葉的霍韃而存在的,因為霍韃的不能抵達人心角落,所以上天才會造就了心細如發的他,由他來鑲嵌上霍韃所造成的棱角,好讓兩人都能因此而圓融地在朝中、在南內生存下去。 只是他一直都很想問,為什麼他非得要為了某個人而存在?難道他就不能只是為了他自己而存在嗎?倘若他的身邊沒有被南內大老們視為下一任太子的霍韃,也和霍韃不是同父同母的手足關係,那麼南內的大老們,可還會把他看在眼裡深深重用他,或是繼續積極培養他好成為日後輔佐霍韃的人? 在霍韃的光芒下,究竟有沒有人看見他這一身正待閃耀的光輝?除了律滔外,這世上還有誰會將他視為如此重要? 莫名而來的空虛感,時常在疲憊過後突然來襲,常讓他一句句追索地問著自已,本人們皆讚賞他是個處事圓融、為兄弟情而甘願委屈的默默付出的皇子外,他真正把自己定位在何處? 其實他也明白,他根本就不圓融,也從不想委屈自己成全什麼,他只是多了一分霍韃學不來的滑頭,以及將律滔一樣的小人心機放在笑臉裡。那些人從不知道,他也是有野心的,他不甘於只是個沒什麼作為的小小皇子,也不想站在他人的身後過一輩子,而這些,只有律滔和樊不問知曉,那些總把他當成是霍韃背影的人,則永遠也不會知道。 一隻初升起的紙鳶奪走他的注意力,舒河抬首看去,刺目的光影炫去了他的雙目,勉強適應了光線後,他看見,在燦燦的日光下,一抹淡粉的纖影佇立在小湖湖畔,水面的光彩,瀲光粼粼地投映在她的身上,一雙雪白的皓腕揚在空中,拉扯著迎風招展的一色紙鳶。 笑意躍上他的唇角,遠處佳人的儷影令他緊繃的心房鬆弛了不少,望著她在風中款款的模樣,他忍不住將煩悶的心房空出一隅,靜心感受著這片刻的視覺饗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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