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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他想,他真的上癮了。

  汙走了長淵侯這些年來,辛辛苦苦黑來的成果後,本來只是打算短住一會的律滔,礙於外頭懷熾四處派人找手諭的風聲正緊,於是乾脆大方地鳩占鵲巢,霸佔了整座府邸充當處理視察秋收的公務用館,直接把長淵侯踢出府,理直氣壯的繼續長住下去。

  秋日的腳步愈來愈近,滿園楓紅的景象,妝點了清索的天候,在律滔和仇項鎮日忙於公務時,沁悠已經和宮垂雪培養出閒磕牙打發時間的默契。

  沏上一壺長淵侯珍藏的白毫,堆上兩小迭剛出品的柿餅,在涼意沁人的午後,沁悠和宮垂雪卸去了人前端莊正直的模樣,或坐或趴地在木質的長廊上,邊享受園中的秋景,邊品味午後優閑的時光。

  「你想,我們還要在這待多久?」沁悠趴在地板上邊啃著甜甜的柿餅邊問,兩隻纖足在空中晃呀晃地。

  宮垂雪細細品嘗著香茗,「大概要等到外頭的風聲都過了吧。」

  「喂,他每回工作起來都是這麼認真的嗎?」她歪著手指比向宅邸的另一個方向,一想起每當她踏進裡頭想要騷擾律滔辦公,就會被他給拎出來的模樣,心頭就有些不痛快。

  「王爺一向都是這樣的,在他身邊待久了你就會習慣。」他也是吃過幾次閉門羹後才得到這個寶貴的教訓。

  「他為什麼要這麼努力?」平常人辦事只出七分力,但以她來看,律滔可是用十成十的心力在做事。

  宮垂雪偏頭想了想,「因為他很在乎一個人,他不想輸那個人。」根據他的觀察,應該是這樣沒錯。

  「那個人是誰?」是誰有那麼大的本領可以讓他如此鞭策自己?

  「舒河。」

  她微微一怔,笑意凝結在芳容上。

  「這些年來,在王爺的眼裡,一直都只有舒河。」他也不曉得為什麼,明明聖上所誕的皇子有九個,可是律滔獨獨只在乎舒河一人。

  「舒河?」原本,她還以為他們兩個勢同水火,可沒想到……「他們兩人視彼此為對手,自小到大都互不相讓。」在成長的歲月裡,他們兩人由文至武、從手段到心機,樣樣可比、項項可爭,可最奇怪的是,都那麼多年了,他們兩人卻從沒分出過高下。

  「只有這樣?」沒來由的一股直覺,讓她認為事情並不單純的只是這樣。

  「不然呢?」宮垂雪莫名且一妙地反問她。

  她試探性地問:「他在舒河面前……會不會也像在人前那麼假?」

  「不會。」

  沁悠修長的指尖節奏有律地輕敲著地板,若有所思地沉斂起黛眉。

  化不開的疑雲朝她的心頭兜攏而來,而她竟然發現,她並不太願意去挖掘真相。

  「你在想什麼?」他覺得她好象有點不對勁。

  「在想一件很有可能但也不太可能的事。」她兩手抱著雙膝,躺在地板上搖來搖去。

  「我被你弄胡塗了……」說的話讓人迷糊,動作也讓人看了頭暈。

  處理完公務出來透口氣的律滔,不知何時已站在廊上,兩眼盯著就在他腳邊滾來滾去的未婚妻。

  「好玩嗎?」瞧她這個模樣,哪像個大家閨秀?不知道嘯月夫人看了會不會昏倒。

  「我在學你自得其樂呀。」沁悠咧出一抹甜笑,直視正上方那張眼底下累出兩片黑影的男人。

  聽著她酸不溜丟的口氣,他就知道討厭受人冷落的她心頭又不舒坦了。

  「我的公務告一段落了,可以讓我陪陪你嗎?」他首先放下身段來,坐在地板上扶起她的嬌軀。

  她淡淡輕哼,「豈敢,勞駕你這位大忙人就太過意不去了。」

  「我到別的地方繼續喝茶。」不忍心看主子被沁悠削的宮垂雪,兩手端起茶盤轉換陣地。

  「別不開心了。」律滔伸手揉揉她的發,臉上展現出難得一現的特殊笑容,「這是我剛收到的信。」

  沁悠的兩眼停佇在他的臉龐上。

  她從沒看過他這種純粹愉悅的笑,即使和他相處這麼久了,她也從沒見他這般為她笑過。

  「裡頭寫了什麼讓你那麼開心?」她不著聲色地將眼眸移至那封信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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