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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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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辟閭——白如積雪,利若秋霜。駁犀標首,玉琢中央。帝王所服,辟除凶殃。禦左右,奈何玫福祥。 望著桌面上,妥放在青銅劍架上的辟閭寶劍,花綾雪羽的劍鞘,在陽光下燦燦生輝,律滔伸手取來,拔劍,劍身方脫鞘,清脆悅耳的磬音直繞耳鼓,劍身在陽光下流散閃爍的色霞,一如千百年前吳王揮劍時映像的虹彩。 堅刃鋒利、斬銅如泥,是經過多少工匠千錘百煉,付出血與汗的成果。想當年,吳王曾在沙場上揮舞著它,也曾在月照姑蘇時,在月下靜靜欣賞它與湖水交映的光景。而今,古吳不復在,吳王已杳,雖時移事易,但寶劍依舊見證著千百年來的歲月流轉,最後,輾轉落到他的手中。 律滔緩緩將視線自手中的辟閭移至眼前獻劍給他的司禮大夫,劍眉微揚,反復琢磨著司禮大夫臉上的那抹笑意。 這笑,有意思。 笑意中有把握,也有幾分得意,而眼眸間,則掩藏著一份貪圖的眸光,再往下看向他交握的十指,緊緊的,像是在粉飾善他的不安。 他想從這兒貪圖些什麼呢? 律滔興味十足地瞅著眼前的司禮大夫,有耐性地保持著沉默,等著看這名突然來到他的翼王府裡,特意送來這份大禮的人!到底有什麼意圖會暴露出來。 一味地等待著律滔品劍完畢的司禮大夫,在等了老半天後,卻仍等不到律滔的一句讚美或是對劍鍾愛的言詞,忙不迭地想再讓他知道這柄劍有多珍貴。 「此劍乃天下之利器也,擊石不缺,刺石不挫。」 律滔笑了笑,伸手把劍還給他,「既然這柄寶劍如此稀世罕有,為什麼你自己不留著,反而要獻給我?」 「因為……」司禮大夫別有用意地說著,兩眼也直瞟著他暗示,「寶劍,還需贈英雄。」 律滔臉上的笑意仍舊淡淡,大抵明白了他來此地獻劍的用意。 「此等名劍,若是在一般人手中,那便一文不值了,它必須待在有資格擁有它的人身邊。」司禮大夫慢條斯理地收劍回鞘,並慎重地放至他的面前。 「喔?」他擺出一臉意外的模樣。 「尋求此劍者不計其數,但這些人又分為兩種,其中一種是求之不得,另一種,則是不求而得。」司禮大夫攤著掌向他解釋,並充滿期待地看著他,「而王爺,則屬後者。」 「這麼看得起我?」他倒不知他做人有這麼成功。 「當然,王爺可是繼前太子臥桑之後統領東內之人,放眼全朝,只有你的品行和德儀足以服眾,你當然有這資格。」 律滔懶得再和他拐彎,一手撐著下頷,笑眯眯地看著他。 「說吧,你想要什麼?」他就不信這個司禮大夫會無端端的把這等貴重的厚禮送給他。 司禮大夫笑搓著兩掌,「小臣……不過是希望王爺幫個小忙,在聖上面前為小臣美言幾句,將小臣拔擢一品或是兩品。」 果然又是一個想藉名目往上爬的人。 律滔看了看那柄辟閭寶劍之後,飛快地思索半晌,而後笑意滿面地將它拿過來。 「我會考慮的。」兩廂都能得利,何樂而不為呢? 「那……」司禮大夫簡直掩不住內、心的欣喜。「劍,小臣就留下了,日後,還望王爺鼎力相助。」 「哪裡。」律滔朝房外的人輕輕彈指,「送客。」 司禮大夫才由門外的下人領走,隱身在律滔身後幕帳裡的宮垂雪立刻走出來。 望著司禮大夫離去的背影,他的臉上充滿嫌惡,「又一個想用賄賂而攀天的人。」 「這朝中,老早就找不到什麼廉潔人士了。」律滔早就見怪不怪了,反而還很習以為常。 宮垂雪百思不解地看著他,「其實你早就看穿了他來這裡的目的,為什麼你還要答應他並收下禮?」 「在朝為官,留人三分情面總是好的。」律滔滿意地輕撫得來全不費工夫的寶劍。「何況,不收白不收嘛。」 「虛偽。」宮垂雪扯扯嘴角。 「這叫做人。」他不以為然地訂正。 「不跟你扯了。」宮垂雪將一本密折自懷中拿出來,放在他的面前,「你看看,這是三內的最新情況。」 律滔擱下寶劍端詳密折的內容許久,不一會,他的眉心微微緊蹙。 「看來老四在除去了南內大老後,已經開始效法老七重整自己內部人脈了。」 莫約在一個月前,一直待在南蠻的霍韃忽然帶兵北上,突不其然地炮轟興慶宮宣德殿,而這一轟,也讓南內的情勢改觀,多年來一直受縛于南內大老的舒河,從此不再需聽從大老們的命令,並開始重新整頓南內。 三內之中,西內以朵湛為首,上下一心的為朵湛辦事以期打倒其它兩內,而南內受舒河領導的人,也莫不期待能幫助舒河登上大典,如此看來,他們這八風吹不動,什麼也沒做的東內,腳步是比他們略微慢了些。 「你不行動嗎?」宮垂雪好奇地問。 他英挺的劍眉一揚,「我需要做什麼?」 「也跟他們一樣,把東內的內部整理好啊。」他們東內表面上看來是很平靜,可是實際上,在暗地裡分黨結私的人可不少,太過需要大力整頓一下。 「這件事我早想過了,可是急不來。」他把摺子往桌上一扔,一派優閑地靠坐在椅子上。 「不能不急,西內與南內已經快淩駕咱們東內之上了。」宮垂雪最受不了的就是他這種不慍不火,有時又慢吞吞的德行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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