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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十


  定國公怔了怔,對於此番屋漏偏達連夜雨,有些措手不及。

  「什麼?」懷熾不是有陣子都沒踏出雅王府了嗎?怎麼會突有此舉?

  不期然地,陣陣轟隆隆的炮轟聲響起,一波接一波地直抵殿內所有人的耳鼓,在殿外遠處的天際,也彌漫著硝煙燃起過後的炮火,在河面上,則是映照著熊熊的火光。

  數聲巨響後,殿內不知所以的人們紛紛來到殿外,居高臨下地眺望環繞南內興慶宮的護城河,在護城河的遠程,日光下,紅豔得令人不敢逼視的大隊船艦,正大舉開進遭炮火轟垮的水門,強行進入南內在京兆的中心領地。

  「那是……」韋弁指著遠處的那陣摻雜著星火,直沖天際的嫋嫋白煙。

  冷汗流下定國公的額際,「是朱雀水門……」面對南內的最後一道防線,霍韃竟然就這般大喇喇地將它轟垮,完全不顧忌這是在天子腳下。

  「怎麼辦?這下……」韋弁六神無主地張目四望。

  定國公按緊他的肩頭,「別慌,他不敢進宮的,咱們就先派舒河去,舒河一定能夠勸退他,」即使霍韃攻進來,沒有聖諭,他也不敢冒著叛亂的罪名帶兵進宮,況且只要舒河出面,相信舒河一定能夠勸退大軍。

  「舒河呢?」韋弁忙轉著頭在人群中想找出舒河的身影,希望他快點去解這燃眉之急。

  「他不就在……」定國公揚手指向殿內,突地頓愣住,「他人呢?」方才舒河不是才把大老們全都找來商議嗎?他那個主議人呢?怎會不見他?

  「快把滕王找出來!」在找不到舒河後,心急如焚的韋弁,忙不迭地推著殿衛去找人。

  「那小子到底跑哪去了?」定國公煩躁地在原地踱來踱去。

  「國公……」才去不久的殿衛,不一會又匆匆折回他們的面前。

  「怎麼了?」定國公才在猜測舒河會不會是因為受不了擁擠的大殿,默不作聲地躲到角落去而已。

  殿衛倉皇的臉色泛著死灰,連開口的語氣,都不由自主地在打顫。

  「滕王不在殿內,而且……而且宣德殿內所有的進出口都遭人封死……」一殿六門,全都遭人在外頭以鐵鎖層層死鎖,現在唯一的出口,就只剩下那仍開啟著的殿廊,可這座興慶宮是臨水而建,在殿廊外,就是深不見底的護城河。

  「是誰下令封死……」定國公將話說了一半,而後驟感不對,他極為緩慢地回過頭掃視殿內的成員。

  環看了宣德殿內被舒河叫來的人們一會,他發現,在殿裡的人,全都是大老們和大老所重用的權臣,殿裡並沒有任何一個舒河的人,或是南內底下的新銳朝臣,頓時,他明白了舒河特意將所有南內大老,在這時刻齊聚一堂的原因。

  「是他……」定國公不敢置信地張大了眼,腳步顯得有些顛躓,「他竟然……」

  「國公?」韋弁不解地看著他晦暗的臉龐。

  在下一刻,定國公已推開人群,倉皇地奔至殿門前,掄起老拳拚命捶打著殿門。

  「舒河!」明白得太晚的定國公,聲嘶力竭地朝門外大喊,「開門!你不能這麼對我們!舒河!」

  倚在殿門外的樊不問,臉上掛著一抹愜意的笑,對殿內的求援充耳不聞,更無視於身後殿門陣陣拍打的震動。

  「在叫你呢。」他轉首看向身旁的舒河。

  「讓他們去叫吧。」舒河聳聳肩,轉身先行離開,「咱們得快走,霍韃就要動手了。」

  在船艦一抵興慶宮腳下的護城河,一路看他就這麼轟過一座又一座水門的鳳樓,還是不太相信他下一個目標,就是位在上方的興慶宮。

  直到現在,她才從霍韃的口中得知,在他們起程北上前,老巫並沒有叛降,朵湛也沒有派人南下進攻,大老們更沒有要聯合外族併吞南蠻大軍,好來逼宮令聖上退位,一切,全都只是他的謊言。

  而他的謊言,只是為了要有個合理的藉口可以讓他炮轟興慶富。

  至今她仍是不明白,他到底是和大老們積下了什麼仇怨,可讓他不惜帶著大軍北上專程轟宮,他知不知道,在聖上的地盤裡興兵,聖上會降多大的罪?他到底還要不要他的人頭?就算他是天性莽撞好了,他怎麼可以就這麼貿然行事,而不去顧忌那些聽從他命令行事的屬下的性命?

  心思不似她複雜的霍韃站在船首,抬首眺望著高高在上的興慶宮,努力分辨那一支匆忙撤出興慶宮的人馬,到底是哪一批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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