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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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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準備,也不多加深想,為了不讓人起疑,她仰首飲盡那盅酒,而後又若無其事地自席間退開。朵湛沒對她的舉動聯想那麼多,不一會又轉回去繼續聆聽大司馬所提供的計劃。 楚婉在退至殿內一隅時,她清楚地看見,長信侯臉色一變,笑容在唇邊僵止隱去,臉色驀地變得蒼白。 她猜對了。 只是咽下了喉、入了腹裡的那盅酒,卻是覆水難收。 為了證實她心中的疑惑,這代價,不是她在事前所能預料到的,同時也不是朵湛所能承擔的,她真的無意如此。 酸楚的淚泛在她的眼眸間,緩緩淌滴下她的面頰。 看不到了,攜手走出大明宮、襄王府那一池的蓮、白首偕老、太平盛世,她都看不到了,那些茬朵湛懷抱裡承諾過的誓言她也無法做到了,還來不及答應,就得面對這來得措手不及的分離,最終,她還是無法離開這座陰暗的大明宮,而她追隨朵湛的腳步,也得就此停止。 長信侯踩著不穩的步伐無聲地走向她,在他的眼裡,也盛滿與她同樣的淒苦。 「為什麼?」楚婉迎向他的眼,音調裡充滿哀傷,「是因你恨我棄你擇他嗎?」 長信侯緊咬著牙關,「不,我要殺的不是你……」 「我不能讓他死,我可以一無所有,就是不能無他。」沒有朵湛的大明宮只是一片漆黑,沒有他的襄王府她也無法回去,他是她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和愛戀,若要失去他,這不是要她失去僅有的自己? 長信侯沈痛且沉默地閉上眼,輸得一塌塗地可又好不甘心。 「楚婉?」守在殿內的陽炎,在察覺她有些異狀時悄悄來到她身邊。 「叫太醫。」她小聲地吩咐,心底期盼著一切都還能來得及。 長信侯突地頓坐在地,痛苦地將兩掌埋進發裡,「叫太醫也沒用的……」 楚婉聽了腦中昏了昏,一手捉住陽炎的臂膀,藉以穩住她跟槍搖晃的身子。陽炎在大驚失色下忙扶她靠站在殿牆邊,轉首向冷天色示意,在冷天色趕過來扶住她時,陽炎又匆匆忙忙地去找人請太醫過來。 楚婉抖索著身子,顫顫地深吸了一口氣。 「除了你之外,還有誰想殺他?」還沒,她還不能離開,在沒有把朵湛身邊的危險全部都除去之前,她不能放心離開,就算要走,她也要走得無牽無掛。 長信侯披淚滿面,後悔不已地握緊了拳,「我不知道,我只是順水推舟……」 「順水推舟?」她一頓,終於明白他會幫她的原因。「你是為了哪一內而這麼做?」 他抬起頭來,「南內。」 在被朵湛搶婚的那夜,舒河便已拉攏了他,在他萬念俱灰的時候,是舒河將他自穀底拉上來,讓他明白權勢遠比愛情來得有價值,同時也是舒河鼓吹他接受楚婉的請求,暗地裡安排他為了南內而潛進西內當探子。 可是他不甘於只是被人利用,更不想在朵湛的手底下接受支配,為了往上爬,他必須博得舒河的歡心,他早想建個別人辦不到的大功,渴望在建功之後,舒河會把西內交給他來掌管,到時,他不但可以擁有西內,還可以把楚婉納為己有,於是,趁著朵湛與南內交惡的這個當頭,他背著不知情的舒河,策劃了這一場毒殺。 楚婉頓然無力地靠在冷天色的臂彎裡,不得不承認會有今日,這一切都是她招來的。千錯萬錯,就錯在她不該輕易取信於人,而這後果,也理當由她來受。 「你這叛徒……」慢了半拍才弄清楚狀況的冷天色,萬分沒想到,在鐵勒不容人背叛的陰影下,他們西內的人竟然有膽量暗投南內。 長信侯悔不當初地看著楚婉的嬌顏一點一點地失去血色,冷汗竄上她的額際,她一手緊按著胸腹,撕絞的疼痛,在她腹內翻騰猶如千針萬鏤,心跳得很急,像要脫逃而出,轟隆隆的心跳聲在耳畔縈繞不去,如同擂鼓。 所有的事物在她的眼中變得很緩慢,她費力地抬首,看見朵湛在席間側身傾聽旁人的諫言,微微揚眉,在唇邊露出她愛看的笑,她好想告訴他……「朵湛!」冷天色在她伸手指向朵湛時,撐著她癱軟的身子朝朵湛大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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