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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為什麼就是不能給他機會?難道說,錯了就是永遠的錯了嗎?難道,他就要永遠的失去她?

  懷熾頹然地坐在湖畔,水面上的花兒,彷佛在嘲笑著他的孤單似的,朵朵並蒂相依、香氣交融。

  望著水中的自己,水裡倒映的他,眼瞳炯炯,像是負傷的野獸,可那傷痕,縱使他再怎麼掬水渥臉,卻怎麼也抹不去、揮不掉,反像個鬼魅苦苦追索著他,要他不能逃避。

  看不下去的冷天海走近湖畔,既是為他難過又為他感到心酸。

  「不要愛上她。」冷海天蹲在他的面前,雖然覺得有些為時以晚,但還是忍不住要勸上一勸。「或許這樣一來,你就不會痛苦了。」既然媞邑已經不愛他了,那他何不就像潤兒所說的放手,何苦這樣愈陷愈深?

  懷熾抬起頭來,望著滿湖的水生花,在他的臉上紛紛流下的,分不清是水還是淚。

  他的聲音低啞而哽澀,「可是,我不知道該怎麼找回已經不在我這裡的那顆心……」

  「你明知道她已不再愛你了,何必作繭自縛呢?」冷天海自袖中掏出方巾拭著他的臉,並試著想將他從困苦的深淵裡拯救出來。

  他閉上眼,「你不明白……」

  如果抽身是那麼容易的事就好了,那樣,他就不會在知道媞邑愛他有多深之後,沉淪在過往而回不到現實來,無法忍受失愛的痛苦,從前的他,怎麼會不明白被愛是那麼幸福的一件事呢?他怎麼可以將自己分割成兩半,一面當個不顧忌會傷了她芳心、耍弄權術的朝臣,一面當個他自以為珍惜她的夫君。

  「天海。」他側然地問,眼中泛起霧般的眸光,「我是該嘗一嘗無情的苦果對不對?」

  「你不是無情,你只是沒來得及懂。」冷天海坐至他的身畔,提供一個肩膀讓他傾靠傷心。

  「為什麼,人們總是要等到失去了,才會懂?」他懂得太遲了,為何從沒人早點教會他什麼是愛,非要他親自走一遭並且失去之後才明白?

  「如果我能代你受的話,我願的。」冷天海悠然長歎,知解地拍拍他的肩,「可是感情的事,我真的幫不上忙。」

  懷熾抬首望著濃綠深郁充滿夏意的園子,隱隱約約的草花香氣,順著風兒吹來,和身後那一池開放得癲狂的蓮荷,交織成網擭憂人的香網。

  無情傷人,有情,更傷人。

  她認為,他的無情很傷人,但她不知道,她的有情,卻更傷他。

  許久不曾步出房門的媞邑,這日在潤兒的相伴下,主僕兩人來到花園散心走走,在蓊蓊翠翠的園子裡欣賞夏日的綠意。

  但媞邑卻在園中,見著了一名以奇異的眼神看著她的男子。

  她微蹙著眉,頻頻在腦海裡搜尋著這張說來並不陌生、似曾在哪見過的面孔,未及想起,沒遞帖子就不顧下人阻攔登門拜訪的國舅獨弧冉,已來到她的面前。而潤兒,則是大感不對勁地先一步開溜去找救兵。

  獨孤冉細細打量著她與初相見時相比,一身截然不同的風情,以及她眼底淡淡的憔悴,即使她已身為人妻,他仍是不改和初時相同的追逐之心。

  他忍不住朝她伸出手,「可憐落花……」

  媞邑因他的眼眸而感到害怕,不住地向後退,想喚潤兒,卻不見她的蹤影。

  「別碰她。」收到潤兒通知匆匆趕來的懷熾,在獨孤冉將大掌撫上媞邑的面頰前,急忙將媞邑摟至懷裡。

  獨孤冉得意地揚高下巴,「我說過你給不起的。」早說過他這個無愛之人是愛不起她的,他就是不信。

  「我並沒有請你來。」懷熾將懷裡受驚的媞邑緊抱著,並在獨孤冉的視線再向她探過來時,拉高夾袖掩住她的面容阻絕他的視線。

  「如果一開始你就把她讓給我,或許她就不會有今日了。」獨孤冉別有用心地讓媞邑聽見,為的就是想讓媞邑知道他傾心已久。

  「天海。」懷熾彎身將站不太穩的媞邑抱起,邊走邊對冷天海下令,「送客。」

  「國舅。」冷天隨即擋在欲跟上前的獨孤冉面前,「自重。」

  獨孤冉不理會他,揚高了嗓對懷熾離去的背影大叫。

  「你還要她?」幾乎全朝的人都知道他們大妻倆的事了,心高氣傲的懷熾,怎還可能要這個傷他自尊的女人?

  「我要。」懷熾停下腳步,抱著媞邑緩緩地轉過身來,焰火般的憤怒在他的眼底燒竄著。

  「沖著你對風淮告密的事,我會力爭她到最後一刻。」獨孤冉聽了,乾脆直接向他撂下戰帖,「我會不惜一切的把她搶過來!」既然懷熾那麼珍惜她,那他就非要自懷熾的手中奪過來不可。

  懷熾並不理會他,大步大步地帶著媞邑穿過林子回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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