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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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懶洋洋趴在軟榻上的粉黛,漫不輕心地重複著女官息蘭方才告知她的消息一雙水蔥似的玉手,愛憐地把玩著前些日子才從另一個小國那邊搶來的天朝貴鏡。 「王上正為了這事發愁呢。」憂慮堆滿眉頭,說著說著,坐在榻旁的息蘭又是一陣長歎。 「有什麼好愁的?」粉黛不以為意地睨她一眼,回頭繼續把玩著手中的貢鏡,「派兵去和那個寰王較量較量便是。」她還以為發生了什麼新鮮事呢,沒想到卻是瑣事一樁。 說起他們西戎這一帶,可是年年戰火、歲歲烽煙,少一場戰事不算少,多這一場也不會算多,而他們伏羅國,更是從開國以來一路打到今日,所以像那個天朝的什麼王爺,他想不想統一西戎一帶二十小國的這類問題,根本就不須特意來找她討論,反正就是照舊例嘛,多個敵國也不會讓她的日子過得格外特別,總結」句:打! 「殿下……」充滿危機意識的息蘭,一手按下她手中的貴鏡,幹拜託萬拜託地請她正經點,「現在最嚴重的問題不是打不打,而是國內無人敢去和天朝寰王較量」 「不過是個中原男人,怕什麼?」翻了個身,粉黛伸掌勾來榻畔的垂紡,套在她皓腕間的王環套清脆地作響。 「天朝如果是由他人領軍,那倒是沒什麼好怕,問題就是領軍的人不是個普通的中原男人。」見她一臉的不在意,息蘭只好努力勾起她的好奇心,有模有樣地撫著面頰低歎,「光是聽到寰王野焰這四字,西戎一帶不知有多少小國主動棄降。」 「喔?」水盈的眸子稍稍往她那邊遊移而去,些許的好奇被勾出來了。「他是什麼來頭?」希望這次天朝領兵的大將,可不要又是中看不中用。 息*趕忙把得知的內幕奉上,「他是被刺王鐵勒一手帶大的天朝皇八子,同時也是刺王鐵勒所訓練出來的天才型軍事家。」 垂紡內的佳人在聽見那如雷貫耳的嗜殺名號後,頓時自榻上一骨碌地躍起,急躁地一把掀開紡紗。 「他是鐵勒培養的人?」真沒說錯?好端端的,天朝為什麼要派出這種人來?那個鐵勒可是能將類似天朝那種大國,在一夜間夷平的悍將,而那傢伙所帶出來的人,絕對不可能會是普通的泛泛之輩。 「嗯。」息蘭大大地點了個頭,「現在你終於知道主上為什麼頭疼了吧。」 粉黛一手撫著下頷沉思,「這個寰王打起仗來跟刺王相同嗎?」千萬不要告訴她這兩個兄弟都是一個樣喔,如果都是打遍天下無敵手的那種,那她會考慮馬上叫父王在國家被掃平之前就先投降。 「不同,大大的不同。」這個息蘭可就背得很熟爛了。「他跟刺王不同之處,在於刺王總會精心設計一場戰役,為求全面殲滅敵軍而小心謹慎,而寰王打起仗來,則是又快又猛,有如野火燒過,所有的戰術都是他臨時在戰場上想出來的。」 粉黛狐疑地繞高了黛眉,「這樣……能勝嗎?」沒做好萬全準備就上戰場,這男人行不行啊…… 「他已經連連拿下數個小國了,再過不久,統領天朝雄獅大軍的那個男人,在拿下波盤陀後,他就將揮軍大舉進攻咱們還未受到戰火的伏羅國。」那個男人不只是行,他還很行。 「喔。」她淡淡應了應。 息蘭期期艾艾地盯著她,「殿下,王上他……」 「休想把我勸上戰場去。」她笑眯眯地先打回票,「你可以死了那條心了,本公主才不會去做這種折磨自己的事。」跟一個無法預知下一波戰術的人打?她可沒本錢去輸。 「為什麼你不肯去?」息蘭垮著一張臉,「這兩年來你究竟是怎麼了?你怎麼會從一個驍勇善戰的伏羅公主,變成主張和平的衛道人士?」打從她高掛起戰袍後,她就不參加任何戰事,到底是發生了什麼事,才會讓她有這麼大的改變? 粉黛冷冷低笑,她根本就不是什麼主張和平的衛道人士,她只是不想到那種沙塵滾滾、牲畜馬匹、殺戮征伐、汗水血污四處充斥的地方打滾,更灑盧回到那個她連作噩夢都會夢到的地方。 「首先,我不喜歡失敗。」她伸出一隻玉白的纖指,「既然那個叫寰王的那麼厲害,我幹啥要去自討苦吃?你是想叫我去當伏羅國的千古罪人嗎?」雖然這種強敵可不是天天能遇到的,但也不是能夠鬧著玩的,一個不當心,輸了顏面事小,但若賠上了國家可就罪過大了,她不要去擔那種罪。 「還沒開戰你怎麼知道你一定會敗?你也領兵打過大大小小的戰役不下百來場了,全西戎的人都知道,只有你最有希望可以勝過天朝的大軍!」 她充耳不聞地揮著小手,「不去,說不去就不去,你也不必捧了,因為就算你捧得天花亂墜我也不會去,去叫我父王另派高明。」 「別管顏面那種虛名了,一旦國破家亡,顏面還能值些什麼?它能賠給你一個國家嗎?」息蘭急急將她拉起,試圖灌輸一點責任感給她。 「其實……」粉黛抿著唇,躊躇了半天才又低吐,「我不願去還有一個真正的理由。」 「什麼理由?」 「我討厭去戰場上跟一堆聞起來跟駱駝沒兩樣的臭男人混在一塊,那種騷味,嚶……光是想到我就渾身不順暢。」她咋舌地搖著螓首,愈想愈不舒服地頻搓著兩臂,「在聞了那股臭味那麼多年後,好不容易回到宮中呼吸到正常的空氣兩年,我可一點都不懷念那種臭味。」 息蘭差點氣結,「你、你……」騷味?她到底是把男人當成什麼東西? 「況且戰場上淨是漫天刮臉的風沙,還有一山又一山數之不盡的刺碾碎石紮人腳底,我在宮裡待得好好的,何苦去找罪受?」說到後來,她更是覺得滿心的不平,「你想想,我是女人耶,那種會弄得一身髒兮兮的事,為什麼國裡的男人不去做偏要找上我?跟著軍旅開戰後,不要說那一身的髒汙我要洗到何時才能洗乾淨,說不定連個淨身的地方都找不到,我才不要把出口己弄得又臭又髒。」 在她的記憶裡,男人向來就是一種令人費解的生物,無論是高的矮的胖的瘦的,只要是男人,他們身上就會有一種怪味,而那種味道,很臭,尤文一是在戰場上成天與馬匹動物處在一塊的男人,那就更臭了,就算是她命所有人都要盡可能地保持身體的潔淨,可還是臭。 這不是她的嗅覺有問題,也不是她太過挑剔——只是她從小就生長在脂粉豔豔的女人堆裡,看慣了貌美乾淨合起來又香氣襲人的女人後,叫她到那種各種怪味齊聚的地方,去和那群好像一輩子都沒洗過澡淨過身的男人相處,這叫她怎適應得過來? 況且那種顛沛的軍旅生活,折磨人得很哪,就聯想要保持十根指頭都乾淨無垢的最基本這一點,都是件不可能做到的事,更別提那些汗臭、塵汙、牲畜的腥膻……嗯,太不舒服了,光是想想她就覺得那跟噩夢沒兩樣。 息蘭顫顫地指著她的眉心,「說了老半天,就……就只為了你的潔癖這個主因?」 「是啊。」她十分認真地頷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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