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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冷滄浪一手杵著額,「他們都忘了我們兩軍還有一場仗要打嗎?」來叫陣的,不動武;去對陣的,也不出手,他們兩個怎都那麼不敬業?

  「軍師,敵軍的副將要求改日再戰。」收下屬下傳來的消息,花間佐眼看野焰一時之間還忙得沒空下裁定,於是把意見轉達給冷滄浪代接。

  他想也不想地就作決定,「去回覆說我軍同意,等會他們一退兵,我們就跟著退。」

  又要退兵一?」昨日沒打到什麼就退,而今日……還是退?

  「光看那兩個吵就夠了,誰還有閒情打仗?」冷滄浪扯扯嘴角,一手指著還吵個沒完沒了的那兩人。「去叫底下的人全都收工,若要等那兩尊盡興,那天也都黑了。我看他們八成忘了在他們的身後,還有一堆子聞杵在這裡等他們的閒人。」

  整整讓他們倆吵足了」日之後,在兩軍已經等得睡著、也已經打算就地紮營的人群裡,終於有個耐性磨盡的人,在月兒爬上天際的時分,主動前去分開那兩個大眼瞪小眼了一日的男女,並在成功地止住他們的吵嘴後,再揪著野焰的耳朵上路將他給拖回中軍大營裡清算。

  在這眾人皆睡唯有算賬人獨醒的深宵,被野焰氣得已經去找軍醫看過吐血內傷一回的冷滄浪,在稍事歇息補充完精力後,又重振旗鼓地找被他拉回來就一直不吭聲的野焰算賬。

  「丟人現眼。」拜他所賜,他們雄獅大軍的顏面,已經被他削得連點渣渣也都不剩了。

  「哼!」遠坐在冷滄淚對面的野焰,一把心火到現在都還沒熄,猶是燒得很旺盛。

  冷滄浪跳至他的跟前,「你沒有別的話好說嗎?」

  他激動地握緊雙拳「她竟然說我長得如花似玉!」這才是他今日會肝火大動的重點,也是他一直無法釋懷的主因。

  在粉黛的眼裡,他不但不是個男子漢,他還是個……女人那種東西?奇恥大辱,真是不給面子到極點了。而那個小東西,眼盲就算了,她還三不五時蹦出句冷滄浪的名字來,她為什麼就是那麼在意冷滄浪?就連在和他吵架,她的心也還是系在別人的身上,她根本就沒有把他放在眼底,

  冷滄浪淡瞥他一眼,「她說的是事實啊。」說到這點,就算他再怎麼仇視粉黛,他也是站在她那邊。

  心底已經夠嘔的野焰,當下把十指扳得咯咯作響,恨不能把這個也認為他是女人的冷滄浪人頭扭下來。

  冷滄浪不為所動地迎上他兇狠的目光,怎麼,想打架?」

  他粗魯地揚掌一推,「去,跟你這種文弱書生動手?本元帥不屑!」雖然冷滄浪並不真是什麼手無縛雞之力的書生,不過身手本事都挺差的他,還是被眾人歸類為需要受到保護的軍師。

  「不屑?你知不知道你的脾氣很懷?」冷滄浪一手用力頻戳著他的胸口,一開罵起來就沒完沒了。「天之驕子的脾氣也不改一改,每回一被人說到長相你就去跟別人杠,你到底還記不記得你要一統西戎的這件事?你怎麼就這麼容易受激?說來說去,都怪刺王當年沒好好教導你,所以才會把你給寵壤成這副德行……」

  野焰緊咬著牙,幾乎把一口牙給咬碎。

  天之驕子?寵壞他?當年在北狄的時候,他差點被那個冷血二哥給磨去半條命,他還不夠受苦受難嗎?

  他會在一提到鐵勒時就翻臉不是沒有原因的,只因那些烙印在他心頭的陳年往事,即使是現在想來,都還是深宵寐影裡一直糾擾著他的夢魘。

  那個從他十歲起就接管教育他的二哥鐵勒,才沒有因為他長了這麼一張古怪的臉,或因為是親兄弟的關係,血液就不會那麼冷。他永遠都記得,在他頭一天抵達北狄時,鐵勒便將還是個孩子的他丟下山崖,說什麼他若能在淨是蟲蛇野獸的穀底爬上來自保,那麼鐵勒就願意照父皇的命令教養他,若是爬不上來,那麼將來他橫豎也成不了什麼大器,不如就死在穀底算了,根本就對他沒有絲毫手足之情。

  在他跌斷了一雙腿,單靠著自己的兩手自穀底爬上來時,鐵勒並沒有對他另眼看待,反之待他更為殘冷,讓他日日吃不飽、穿不暖、睡不夠地在荒野裡,像個蠻子一樣茹毛飲血地討生活,將他一顆溫柔的心摧殘得幾近破碎,醒著夢著,都只求上蒼能留他一條命回京兆,大難不死地活著走出那個煉獄。

  不知道又踩到野焰心頭痛處的冷滄浪,見他低垂著頭,便以為他是心虛,更是一骨碌地繼續朝他開罵。

  「都那麼多年了,到現在你還是不知要檢討一自己的性格。你想,聖上為何封刺王為鎮國大將軍、封震王為輔國大將軍,卻偏偏只封你為驃騎大將軍?還不都是因為你血氣方剛定不下心來,外加還有這種蠻牛性子,所以聖上才不敢讓你輔佐國事,只敢把你遠放到西戎打天下。說白了,你的功用也只有為聖上擴展版圖而已!」

  野焰自牙中迸出一句.!「難怪小東西會想砍你……」

  眼看野焰的臉色已然變天,冷眼旁觀的花間佐連忙抱頭想找地方藏躲。而終於發現自己說錯話的冷滄浪,則不急著躲,只是趕在野焰爆炸之前快手快腳地來到個設的壇位之前,捧著野焰娘親玉鏡娘娘的牌位,唱作俱佳地哭訴了起來。

  「貴妃娘娘,你真是命苦哪,居然生了個這麼不中用,又愛遷怒屬下、施虐于屬下的皇子,你在下頭一定是死不瞑目是不是?」

  「冷、滄、浪!」他陰沉地咆哮,掩不住憤意的嘶吼聲幾欲把在場的人耳鼓震破。

  「想虐殺朝中大臣嗎?」冷滄浪不慌不忙地將牌位拿到胸前當作護身符,「當心娘娘知道後會不能成佛喔。」

  「你、你……」拳頭已經抵達冷滄浪眉心之前的野焰,看在娘親的面子上,硬是強迫自己把那口氣給咽回去,用力地把怒火暗忍下來,氣岔地瞪視著他頻頻急促換息。

  他得逞地咧笑著白牙,「氣死自己是沒好處的。」他能夠這麼大搖大擺和囂張的原因,就是因為他懂得怎麼踩別人的弱點。

  花間佐拼命擦著冷汗,邊在心底提醒自己千萬不能跟冷滄浪那種人為敵。

  此刻在他眼中的畫面,就是一個馴獅人和一頭火爆獅子對峙的情形,而那個跩得二五八萬的馴獅人,沒事就踩一踩那頭已經氣爆得快出柙的怒獅,一點也不管那頭獅子要是抓起狂來,會傷了多少無辜。

  「不要每次惹毛了我就把我娘的牌位請出來!」野焰氣得豁出去了,一把搶過牌位後就四處去找他的大刀,「我忍你夠久了,就算小東西她不砍,今天我也非砍了你不可!」

  冷滄浪有恃無恐地抬高了下巴,「哼,我身負皇命,普天之下,除了皇上誰也動不了我!」

  「將在外,君令有所不受!」大刀從冷滄浪的身旁掠過,一刀將材質堅硬的書案給劈成整齊的兩半。

  「王爺,你冷靜點!」無奈到極點的花間佐只好出面調停,兩手奮力架住準備逞兇的野焰。「軍師說得對,冷家的人是動不得的!」

  冷滄浪反而很不領情,「你最好別勸他,否則等一下自身難保的人就換成你了。」還那麼不會看苗頭,哼,待會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啊?」不明就裡的花間住連忙咽了咽口水。

  野焰目露凶光地回過頭來二你剛才說冷家的人是動不得的?那你的意思就是皇家的人就可以犯嗎?」

  「王……王爺……」哇啊,殃及池魚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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