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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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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完全能夠瞭解他們此刻的心情,能和個美人般的他共用一帳、共乘一騎,還大大方方地佔據這張美女臉那麼久,也難怪那些勇人會那麼不平衡了。 嘖,在這種擁有美女臉的男人身邊,壓力和競爭力還真的有點大。 「我覺得……」飽受敵意的粉黛不安地咽了咽口水,巴不得他快點策馬遠離營裡,免得她可能會被其他怨男瞪穿。 「覺得什麼?」完全沒意識到她艱苦處境的野焰,正在想著該帶她上哪晃晃解悶才好。 她委屈地吐出實話,「營裡的人好像都不怎麼喜歡我。」這下糟了,如果她想把野焰這種好男人帶回家珍藏的話,那她不就要先打敗一大票情敵? 他不以為意地看看四周的人,「會嗎?」每次他回過頭去,都只有見到他們的傻笑啊。 「會。」粉黛慎重地朝他頷首,並格外用力地回瞪站在人群裡目送他們的冷滄浪。「尤其是那個叫軍師的人,他似乎對我相當不滿。」 「他姓冷嘛,所以天生就是那副冷德行。」她會察覺滄浪不喜歡她是正常的,因為滄浪是個疑心多的男人。 「我一直很想問你。」她卻聽不進他的話,反而還很困擾,「你對女人向來都是這麼好的嗎?」如果他是對每個女人都這樣就好了,她也不至於把整座軍營裡的嫉意都攬在身上。 野焰怔了怔,過了很久後,他才緩慢地啟口。 「不,我是很無情的。」多年來,他在待人上,最多能給予的,也只是這類的善心和溫柔,雖然很多人會因此而會錯意,但實際上,他卻是個吝於給愛的人。 「怎麼會?」他這樣叫無情?他有沒有說錯? 他拍拍她的頭頂,「那是你還不瞭解我。」 「你無情的原因是什麼?」她挨在他的懷裡,好奇地打探起他的私事。 「因為,我不願像我父皇。」他放慢馬速!在蹄聲中,他的聲音空洞洞的。「我父皇最殘忍的一件事,就是多情。」 粉黛兩眉鎖得緊緊的,「多情……不好嗎?」 「不好。」野焰的嘴邊依然帶著笑,語氣平淡得一點也不像他。「那是最傷人的一種無情」 望著遠處漠地裡,被狂風吹偃得彎下了花身的漫地小花,在盛陽下,不管再怎麼被吹打、再怎麼受挫,它們還是生氣勃勃地向上招展自天際灑落的日光。 「我娘生前常說,女人都是向日的花兒,陽光在哪裡,花兒便只向哪裡。若是一開始就給了花兒陽光,那麼就該在花兒凋零之前,持續恒久地給它溫暖,如果有一天陽光不見了,那麼,花兒會枯萎的。」 粉黛靜心地聆聽著,隱約中,幽微地察覺到他眼眸最深處妻不易流露出的憂傷。 他不自覺地收緊掌指,讓受力的粉黛微微蹙眉。「而我娘的陽光是我父皇,他在納我娘為貴妃後,有段日子,他曾給了她所有的陽光和溫暖,但後來,我父皇陸陸續續發現了更多的花兒,多情的他也給了其他的花兒同樣的待遇,漸漸地,他的花園裡後妃、姬妾多不勝數,這也註定了我娘的枯萎和心碎。」 女人的芳心是易碎的,它和嬌貴的花兒一樣,若不小心,便可能在不經意之間,片片散落在遍地飄零的黃葉中。 而多情,更是會撕碎女人心的一件事,看著父皇漫無節制的深情身影,娘親獨自在深宮內落淚飲泣的模樣——因此,他選擇了不愛那麼多。 絕大多數的時候,他放縱自己的雙眼不去看清這個世界,無論男人、女人,他都把他們視為動物或是東西,這樣他就不會投注太多情感在他們身上,只用尋常的愛心付出關懷而已,這樣也不致傷人。 可是娘親也曾說過,愛情在人的一生裡,是絕對必須存在的。 他還記得,在那暖洋洋、什麼事都還沒發生的午後,娘親曾將他抱在懷裡坐在宮階上,看著滿園的春花柔柔地告訴他,如果有天,他遇見了一朵嬌弱需要護花人的花兒,若是有心想移植她,那麼他便該傾盡他的溫柔,除了在細心呵護下讓花兒盛開外,更不要輕易挪開他釋放的光芒。 「你在想什麼?」粉黛仰起蟯首,看著他顯得悠遠的眼眸。 他將自光拉回她的身上,日光下,在她白皙的面容上,映著兩道淺淺的紅暈,水漾的眸子,像兩潭瀲灘的秋水。 自娘親謝世後,他已經很多年不曾再培植一朵花兒了,以前,他總是刻意疏離著女人,就是怕她們會像他娘親一般脆弱易凋,可是懷裡的她和他所見過的女人們都不同,她的思慮也很不同。 流散在戰亂中險些死於馬蹄下的她,並沒有女人該有的驚慌失措,被他這個陌生男子帶回軍營來,她從不害怕擔憂,每日都是笑臉盈盈的度日,就連身子被他看過的這件事,她也可以很快地從傷心難過中站起來。 這麼堅韌的她,就算有朝一日失去了陽光……她也不會凋零的是不是? 「你沒事吧?」她伸出兩掌,柔嫩的掌心貼著他的面頰,將他拉下來以額抵著他的額,滿臉擔心地檢查著他的溫度。 「沒事。」 「沒事就好。」忍耐得很難過的粉黛,有點抱歉地瞅著他的眼,「雖然我很不想破壞你好不容易才培養出來的情緒,可是我得告訴你……喂,你抓得我很痛耶,快點把手放開好不好?我很怕會被你給壓成平胸族哪,要是往後沒人敢娶我怎麼辦?你要對我負責嗎?」 一時接不上話的野焰,呆呆地頓愣了許久,然後依著她的柔荑所指之處,低首看向他不知何時出口她纖腰爬上她胸前的大掌。 「瞧,它又擺錯地方了吧。」粉黛亮出一隻小巧的粉拳朝他警告,「你別以為我是有度量才容忍你的放肆,我是因為剛才你在摸過獅子鬃後沒洗手,而我又非常不願意再嘗一回那種馬騷味,所以現在才不敢隨便啃你的指頭,不過,你要是再模下去的話,我可就不保證我能不能控制我的拳頭了。」 陣陣笑意突然自他的胸腔中爆發出來,所有凝聚起的過往傷愁,在瞬間都被一掃而散。 「我在想!」野焰笑不可遏地伸指輕點她的俏鼻,「你還更像朵漠地裡百年難得一見的小野花。」 在他的生命中,總是不斷有人開啟他的心房離開或是進入,但他卻從來沒有機會挽留住任何一人,而在他靈魂最是空白的這個時候,她卻闖了進來,讓他很想很想,栽植一株花兒在他的心田,就像這朵外表雖是柔弱,但無論何時何地,都能在這片大漠裡堅強地生存著的小花。 也許,他是該開始開墾他荒涼已久的心田了。 「我像嗎?」粉黛聽不懂地皺皺鼻尖,沒空去理會他的話意,一心忙著將他佔便宜的大掌挪開。 「像,很像。」他笑了,寵愛地將她納入懷裡揉揉她的發,「像朵快樂的小野花。」 馬兒愈行愈遠,站在遠處觀看的冷滄浪,在看到野焰將粉黛擁在懷裡開心地暢笑後,不禁神色凝重地皺緊了一雙劍眉。 他頭痛地撫著額,「不妙……」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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