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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相裴炎……」臥桑意外地挑高了兩眉,思忖了半晌後,一抹笑意悄悄漾滿了他的眼睫。

  「殿下?」離蕭有些不安地看著他那張每當在動腦筋時就顯得很邪惡的臉龐。

  他兩掌一拍,「這事好辦。」好極了,他還正愁師出無名呢。

  「什麼事好辦?」

  「幫你把傳家之寶拿回來的事。」若是辦妥了離蕭的事,他也正好藉著這個機會為他的計劃添上一道兩全其美的終筆。

  離蕭很是頭痛,「你還想再出宮一回?」才讓他溜出宮外一回,不過兩天,他又不安於室了。

  臥桑嘖嘖有聲地向他搖首,「就算我不離開這裡半步,我也有法子幫你把那塊玉拿回來。」他只要待在宮裡等消息就成了,根本就不須勞動他的大駕。

  「玉丟了……也就算了。」離簫自責地垂下頭來,兩掌自製地緊握著,「不必大費周章的再把它弄回來,不然若是因此而洩漏了咱們夜半出宮的事,到時後果可就嚴重了。」與太子的人身安危相較起來,丟了一塊玉根本就微不足道,他可禁不起太子有任何閃失。

  「但那塊溫玉,不是你們離家代代傳給進門媳婦的傳家之寶嗎?」臥桑故意引誘著責任感極重的他,「若是不拿回來,往後你要怎麼討房媳婦?倘若你光棍一輩子,你又怎麼對你們離家的列祖列宗交代?」

  離蕭頓時把眉心攢得緊緊的,「我……」

  「我記得……」他沉思地望向遠處,大掌徐徐摩挲著下頷,「上回母后曾向我暗示過,我早已過了該擇立太子妃的年紀。」

  「你不是對這件事向來不急的嗎?」這些年來他推了又推、拖了又拖,老是拿個不急的藉口去回擋掉娘娘的催請,怎麼在這當口他卻主動提起了?

  「在拿到這顆皓鑭之後,現在對選妃這件事,我很急。」他含笑地將手中的皓鑭收至袖底,取出一封信箋和一支玉白的簪子。

  離蕭張大了雙眼,「那是……」

  「誘餌。」臥桑將兩者放至他的掌心裡,「找機會把這封信和簪子交給我母后,並叫她務必要成全我。」

  「成全你什麼?」離蕭一頭霧水地看著手中受託的東西。

  他神秘地眨眨眼,「成全我讓所有人都不能置身事外的心願。」已經平靜這麼多年了,也該是到了讓所有人都起來動一動的時刻了。

  「殿下!」被臥桑派命在下方擋住外頭那些官員的太監司棋,在臥桑他們遲遲不下宮頂,而他又被禮官們催得快跳腳無法再拖延時間後,終於忍不住站在下方大喊以提醒他們時辰。

  「司棋在催了。」離蕭朝下頭看了一眼,知道他們不能繼續待在上頭耗時辰。「再不下去,恐怕司棋就沒法擋住宮外那些想闖進來的人。」

  臥桑沒有動,臉上的笑意淡淡地逝去。

  夜色依舊濃重,清秋的月兒,掙扎地逃出雲幕掛在西天的邊際不肯墜落,空氣清明如洗,所呼出來的氣息在冷清的寒意裡化為縷縷白煙,風兒一吹,便宛如春夢離散不留痕跡。

  眼看著白煙飛霧在風中消散的臥桑,低首看了下方太極宮內燈影幢幢搖動的光景一會,又抬首尋找在宮牆外京兆腹地遠處,那些層巒疊幛的山嶺,總覺得那像是他的未來,但要他挪動步伐去追尋,他的每一步,卻是那麼地沉重,遲遲無法起程。

  「跨出這步後,便是萬重山了。」他不禁在唇邊喃喃自語,「就不知在山後,是否真能無風無雨也無晴?」

  「殿下?」以為他已準備下去參加秋祭大典的離蕭,在回過頭來時,發現他仍站在原地仰首看著一片什麼也看不出來的天際。

  「你相信手足之情嗎?」他冷不防地問。

  「信。」不加考慮地,離蕭朝他重重頷首。

  臥桑又低下頭,轉首用著截然不同的炯亮目光緊鎖住他,「那麼在我父皇所誕的九個皇子間,可也有手足之情?」

  「這……」離蕭怔了怔,很快又照實回答,「應當是有的。只是皇子們都藏得太深,以致你們都看不見彼此。」朝中的九位皇子,對彼此雖不離心但也不同心,但在一些細微之處,仍是可看見那不讓人輕易看出的手足之情。

  在得到這個答案前,臥桑的心就像是被萬重山層層壓著,無力動彈且仍是有些顧忌,但在聽離蕭這個與他心中所相心的相同的說法後,他又覺得,在他極力想逃離的那一日真正來臨前,或許,他是該牢牢掌握住這個機會!為自己放手一搏。

  他忽地漾出一抹令人理不清的笑意,「藏得太深是嗎?」

  「你在想什麼?」離蕭擔憂地走至他的身旁,細看他那張根本就了無笑意的臉龐。

  「在想該怎麼照你的說法來賭一賭。」帶著一抹不回頭的笑意,臥桑一手搭上他的肩頭,與他抬首齊看向天際。「接下來的日子,不只你不能置身事外,所有的人,也都得陪我走一遭。」

  天頂的黑雲,在惺忪蒼茫的西風中微微裂開一道細縫,殘月的霞輝筆直地劃越天際,風流雲散的撕開一片黑幕,此時,太極宮的銅鐘沉沉地響起,宛如在告知著京兆風雲驟起的來臨。

  揭幕了。

  ***

  這兩日來,那嫣總在白日裡就將自己關在房內沉思,對著秋日清朗的明空怔怔地出神,在莫名中,有一股催促著她的動力,使得她無法阻止自己的心思繼續千回百轉的惦念,但她所朝思暮想的,不是她才剛剛放至地底的那些新釀,而是那名夜裡偷了她兩樣東西的偷兒。

  「別看了,再看皓鑭也不會回來。」以為她還在想著那顆遭竊的夜明珠的料俏,伸出五指在她面前搖晃。

  那嫣並不想解釋自己此刻想的並不是那顆珠子,她微微側過秀臉,就見樂觀豁達的料俏,在她臉上根本找不到東西被竊後的痛心或是不舍,她還是把日子過得好好的,並且笑靨如花地把玩著手上的新玩意。

  納悶的那嫣不禁探首過去,「你手上的東西是怎麼來的?」怎麼前些天還不見這塊玉珮,而今日它就無端地出現在她的手上?她是哪來的銀兩買這種質地甚佳且昂貴的溫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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