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痕 > 戲紅妝 >


  「請你務必要救救我們!」整齊的哀求聲在他腳邊一致地響起,溢出來的淚水差點把納悶已極的樂毅淹沒。

  「停、停、停!」泡在一大堆男人的淚水中,樂毅終於忍不住大叫。

  「你還不滿意?」副考官憂心忡忡地問,生怕他們提出來的各項服務不能令他滿意。

  「要不然,我可以……」一看樂毅那不滿的表情,馬上又有人想為樂毅提出另幾種免費的個人服務。

  「統統給我等一下!」樂毅一手撫著額,另一手高高地抬起,命令他們停止再說一句廢話。

  宛如聆聽聖旨般,當下所有人皆停止發出聲響,專心地等待樂毅那張金口即將說出的下一句話。

  「你們到底是在求我什麼?」樂毅終於有機會順順利利地把這句話給問出口。

  主考官不敢相信,「到現在你還問?」他們都求了這麼久,他還問這句話?

  「兄弟,我雖搞不懂你們為何個個對我感激涕零、三跪九叩,但我有權問清楚你們是在應徵什麼吧?」樂毅一手搭著他的肩,請這個主考官幫幫忙解一解他心中這個大疑惑。

  「你不知道?」每個人都瞠大了眼,不可思議地問。

  樂毅用力地點著頭,對這群又哭又訝異的男人們既感無力又感好笑。「我剛才一直想對你們說的就是這句話。」

  「小兄弟,你剛掙得了咱們虎騎營裡最最困難的一個職位。」主考官面色極嚴肅地告訴他,彷佛他是榮登了什麼高級大官的寶座似的。

  「什麼職位?」軍中最困難的職位?軍師?殺陣先鋒?

  「夥頭夫。」

  「夥頭夫?」樂毅的眉頭又不聽話地皺起來了,「這是什麼職位?」他什麼官都聽過,怎麼就沒聽過有這種官?

  「軍中的廚子啊!」所有人大聲地向他解答。

  樂毅呆愣了一會兒,不太置信地掏掏雙耳,再揉揉眼睛看他們肯定的表情,腦中不禁晃過一陣陣暈眩與錯愕。

  「廚子?」他謹慎地問。

  主考官沉重地點著頭,「對,這是虎騎營最重要最重要的職位,你太任重道遠了。」他們這個虎騎營,就屬這個職位最要緊。

  「咱們虎騎管的未來都在你的手上,你千萬要爭氣點。」副考官也請他為新職位多多加油。

  樂毅怪叫地指著自己,「我?廚子?」他堂堂一個無形士來到軍營想殺人,還沒動手就被人拉來應徵,結果居然沒應徵到什麼官職,反而只掙到一個廚子的職位?

  「就是你!」數不清的手指,整齊畫一地指向樂毅的鼻尖。

  「我大老遠跑來這兒當廚子?」這是什麼情況?他要來這裡殺他們的元帥,而他們卻把他當成一個煮飯的廚子,還又哭又求地請他來坐這個位置?

  「小兄弟,往後咱們虎騎營弟兄們的前途,就全仰仗你了。」主考官又誠心誠意地向樂毅奉上一鞠躬。

  「我們的小命,都系在你的廚藝上了,請你讓我們平安的活下去當兵。」副考官也立正站好向他敬禮。

  一瞬間,眼前的男人們全都矮了一截——他們全都向他行起大禮。樂毅看著看著,忍不住一手掩著臉,無奈地發出一聲歎息。

  「請問,我到底是來了什麼地方?」老天,他一定是走錯路了……

  ***

  春日的晌午,雖不若夏季那麼炙熱難耐,可是在地理位置偏西的涼州,仍宛如盛夏般燠熱。

  在虎騎營校練場的邊緣,屬於虎騎營右將軍摩下的軍將們,個個汗如雨下地屏息看著獨站在校場中的右將軍——胭脂。

  一顆汗珠淌下胭脂的額際,她左手執著弓,右手再伸向一旁的置箭袋裡取出另一支鳳尾箭,將箭搭在弦上,準備朝置於遠處的箭靶再射出一箭。

  眾人還來不及看清那支箭是如何發射而出,原本已插在箭靶紅心處的箭,即被新射出的箭從中剖成兩半。

  在眾人的驚歎聲中,胭脂將大弓往身後的校尉身上一扔,隨手再拿起一柄長槍,一個縱身旋飛回舞,將手中的長槍破空拋射出去,直穿過吊在線上的三枚鐵環,正中槍靶,而三枚鐵環卻是文風未動,未被射來的長槍碰到半分。

  一身紅色軍服的胭脂不似普通的女子身著細紗裳、發上插著珠花或金簪,也不娉娉嫪嫪地輕移蓮步,相反地,她的舉手投足間,全是十足十的軍人架勢。

  軍帽將她的容顏遮去了大半,不十分貼身的軍服也不能完全顯露出她窈窕的身姿,但在全都身著黑色軍服的營中,她仍是格外的耀眼與美麗,每個望著她的男人在欽佩她的武藝之際,皆對她心醉神迷、傾心不已;因為……因為她是整個軍營中唯一的女人,萬片綠葉中獨一無二的紅花,同時也是他們這輩子見過最美的女人!

  胭脂娟麗秀豔的俏臉上,兩道新月般的細眉,在那票男人癡迷的眼神中微微細蹙,並對那一聲聲讚歎和惋惜反感不已。

  她很明白,這些人在讚歎她的武技,而惋惜的,是她的性別。

  軍中的每個人,都認為她該人如其名地做個大家閨秀,或是會鶯聲燕語、柔婉撒嬌的姑娘家,整天窩在繡閣裡刺刺繡、種種花、養養鳥,而不該是個武藝樣樣精通的女將軍,不該來到這個地方擔任軍職。

  女人,就不可以當將軍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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