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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三


  「你三位親愛的兄長比任何人都愛你,你還想死?」蓋聶的手指握轉過她的臉龐怒問。她可知她得到了多少愛?手裡握著這麼多人的心,她居然還想死?

  「這樣的我,你嫌嗎?你厭嗎?」梵瑟聽出了他話裡的嫌惡,幽幽地問。

  「齷齪!」他脫口而出。

  她安然一笑,「我早料到你會這麼想。」他覺得齷齪,她也覺得齷齪。然而他不知他所鄙視的她,也是這麼地鄙視自己,這麼地身不由己。

  蓋聶因她的笑而動怒,從心底竄起多年來已不再有的妒意。

  「這唇,幾個人吻過?這身子,你又曾供多少人享受?」他撫著她的唇瓣、她的臉龐,被妒火燒紅了眼。

  梵瑟對這個問題覺得好笑,「我只有一個丈夫,也只有他才能碰我。」

  「哪一個、哪一任?」她曾嫁了七人,是其中的哪一個人得到了她?抑或梵家的三個男人早已將她成為他們的了?

  她幽幽地看著他,「他曾經叫蓋聶。」

  眼前的他,不是以前的那個蓋聶了。她愛的不是眼前這個也叫蓋聶的男人,她愛的是那個夜夜出現在她夢裡的回憶。就算他們活著,人事卻已全非,回不到以前了,她從很久以前就再也找不到那個愛她似寶的蓋聶。

  「我沒你這等妻。」他悻悻然地瞥她一眼;他可從沒將這個嫁了七次的女人娶過門。

  梵瑟沒說什麼,轉轉手腕,發覺銬住她的鎖都被解開了。她撐著身子從榻上坐起,在起身時,右手摸到一根細如髮絲的軟針,她不作聲的將那根軟針收進掌心裡。

  「今晚你來,只是想問我話?」雖然他的表情寫滿了怒意,但他的樣子一點也不像想殺人。不殺她,他來做什麼?他們還有什麼可以聊的?

  在不知名醋海中沉浮的蓋聶,理智被她喚了回來,也不懂自己為何要問她這些。他心底一籮筐的問題呢?怎麼在此時一個也想不起來?他現在只想知道她在想些什麼,他現在只想知道關於她的感情……他是怎麼了?這不是他回來此地的本意,他又不愛她,何必關心這些?

  蓋聶濃密的劍眉忍不住緊蹙,對自己不爭氣的心感到生氣。

  看到他皺眉,梵瑟知道他心底又藏著煩憂了。不願見他因她更心煩,她好心的提醒他該做的事。

  「你恨我,你來此是要來殺我的。」她握緊習慣放在右手心裡的寶石,再一次讓手指滑過上頭的每一個名字,想在死前再好好溫習一下,免得死後會忘了。

  蓋聶對她求死的欲望大為反感;她想死,他就讓她死?他為什麼要稱了她的心意?她以為他還會像以前一樣,她想要什麼就給她什麼?

  「我已改變心意,你得活著看我報仇。」他決定不要為了殺她而害死自己,他只要照著左容容的話,殺了她的三名兄長就能換得解藥,至於她,他不想再搭理。

  梵瑟輕輕搖首,「誰要報仇、誰要殺誰、誰要雪辱,皆與我無關。」他想報九宮門之仇,梵家三個男人想殺他,梵天變想雪多年來總是不及他之辱,這些,與她有關嗎?

  「無關?我要殺的是耶三個愛你的兄長。」他冷聲質問,不信她對那三名兄長一點感覺也沒有。

  「我爹爹會感激你替天行道,而我為蒼生慶倖。」那三個男人也真是壞事做盡了,由他來將他們三個送下黃泉,想必她的爹爹一定會很高興吧!而其他無辜被他們三人所害之人的家屬,也一定會額手稱慶。

  蓋聶忍不住自己的憤怒,「他們是為你而殘、為你而暴!」她怎可以沒有感覺?梵天變他們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了她!

  他的憤怒,更顯得她的冷靜,她無奈地指正他的觀點。

  「我從不要他們為我,也不要他們愛我。在他們遇見我之前,你也早就知道他們的本性就是如此,不要把罪名扣至我頭上。」五年前她已經蒙冤過一回,她不會再讓自己受到一點委屈。誰說女人就一定要楚楚可憐、含冤莫白?她既問心無愧,又何苦讓自己折磨自己?

  「但他們因你而狂亂;你可知有多少人間接死於你之手?你可知有多少人恨你?」她每嫁一回就造成多人家破人亡,她是間接的創子手!

  她清晰冷靜的眼眸對上了他的,「我失了所愛、失了心、失了疼我的爹爹,我比其他人更恨他們,我比其他人死過更多回,難道這樣還不夠?難道你要我對他們的所作所為深覺內疚?」就算該內疚償命,那個人也不該是她。她失去的還不夠多嗎?為什麼要硬把罪名扣在她頭上?她承受的不夠多嗎?

  「你難道不該?」蓋聶不願承認她說的大部分是事實,但她引起梵天變他們三人的狂愛,這一點,她避不了。

  「不,我不內疚,我也不自艾自憐自怨。自始至終,我無罪,有罪的是他們,我的恨不比你或其他人少。」她從來就沒有把自己當成罪人的想法,她只能怪自己生錯了家庭,而她再投胎時,她再也不要見到那三個人。

  蓋聶的聲音迅間變得銳利,「無罪?對我下毒的人是誰?」當年是誰親手把毒酒送至他手上要他喝下的?她敢說她無罪?!

  「當年的真相聽不進你的耳,而你也不會信;況且已回不到五年前了,我再辯解也無益。」她倦怠地說著。就算把事情的真相告訴他又如何?一切都已經變了,說出來後就能找回過往,把發生過的一切都忘了嗎?

  蓋聶仔細盯著她的倦容,發現她的臉龐上有一道未消的掌印。這是梵天變打的嗎?是她的反抗所招致的嗎?他們都那麼愛她,她有什麼好不滿的?他們又為何要對她動手?

  在腦際又堆滿了問號下,蓋聶不經細想,又違背理智地提出疑問。

  「告訴我,為何要改嫁?」為什麼她在死了第一名夫君後不守寡,還要一個又一個的嫁?

  梵瑟蒼涼地笑看著自己,仿佛看見自己站在一面棋盤上,進、退、左、右,來來去去都不由自己。這五年來,她所扮演的是一顆棋子,她是梵天變掌心裡的一顆棋。

  「被他們三人在掌心裡支配著,嫁與不嫁,由得了我嗎?他們嫁我幾次又如何?我的心已給過人且從未改變。」娶她的人,就算能得到她的人,也得不到她的心,她守著的那顆心,早就消失無蹤了。

  她,愛著別人?

  蓋聶忍不住揪緊自己的胸口,她愛的那個人是誰?是誰能讓她動心?他愛了她數年,而她卻說從未愛過他;那三個男人也愛了她數年,她也說不愛。這世上,到底是誰得到了她的愛?

  「你的心……給了誰?」蓋聶忍不住問,喉間梗澀得難以成言。

  「他已經不在人世了。」梵瑟望著他,在他身上找不出一點從前與她相愛時相似之處。

  「是誰?」蓋聶執著地要得到人名,不管那個人是生是死,他就是要知道。

  她不答,反指著他帶來的那柄落霞劍。

  「你說過你要第一個殺我,現在就替我剪斷牽連這場棋局的羅網吧,我已經很累很累了。」她已經厭倦了活在往事和回憶裡的日子,現在的她,累得沒有力氣,再也不想掙扎了。

  「我不殺你。」得不到她親口說出的答案,妒火滔天的蓋聶固執的搖頭。

  她嫣然一笑,「但我要死。」

  他瞬間將她壓至床榻裡,揮開散放在床上的鎖煉,一邊解開自己的衣裳。

  「蓋聶?」梵瑟沒有掙扎,杏眸圓瞪,摸不清他想做什麼。

  「你的心給了誰我不知,但在你死之前,我有權得到你曾給過無數人的身子!畢竟,這原本就該是屬於我的。」他邊拉開她的衣裳邊說,令人盲目的妒火燒得他把理智扔到天邊去,只想讓她的這種笑意屬於他一人。

  梵瑟微弱地反駁,「誰都不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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