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主君保安康 | 上頁 下頁 |
二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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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不一道用膳吧。」他沒在這時辰用膳的習慣,但偶而為之也無妨。 朱嬤嬤聞言忙道:「主子,菜冷了,不如我再熱一熱,順便備上幾樣熱食。」 易承雍擺了擺手,朱嬤嬤趕緊離開,見空濟還在,他道:「空濟,去忙你的事。」 「不,主子,我就守在外頭,那些事不急。」空濟難得抗命,他怕賊人不死心,要是再有第二輪攻勢總得有人守著。 易承雍沒轍,只能由著他,待他退到門外,才坐到榻幾一側。 兩人之間隔著一張榻幾,在他看著她的同時,她也正瞧著他,眸裡有說不清的擔憂還有……疑惑。 「你心裡有疑惑?」他輕聲道,相處一段時日,他見識到她的觀察入微和聰慧穎秀,相信今晚的事必定是教她起疑了。 雷持音輕點著頭,不解地皺起眉,「能跟在爺身邊的人必定是爺信任的,可是……今晚那些賊人闖進來之前,爺明明就瞧見了,卻沒有起疑,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 在聞香樓外她只是有點疑惑,覺得他慣於發號施令,不肯主動查辦,可是剛剛……他根本就像是不知道站在外頭的人是誰,這很不合理。 府裡的護衛一致地穿著秋香色深衣,可是外出時都會換上一般衣袍,唯一不變的是腰間系的珠穗。 假設珠穗是用來辨識身分,或者是護衛裡的階級,這倒能理解,可是賊人行兇,有必要這般講究嗎?假扮身分頂多是騙騙外頭的丫鬟,要怎麼騙得過他?跟在身邊那麼久的人,他怎會認錯? 他的目光總是偏冷,待旁人的態度乍看似乎沒什麼不同,可只要多瞧兩眼,還是能看得出他藏在眸底的情緒和想法。面對空濟和空汶時,他的態度就有明顯的不同,看得出他對空濟倚賴更多。 吊詭的是,在那當頭,他看向外頭的假空汶時,他的眸色就跟平常瞧見空汶時的平靜是一樣的。 她想起了在廚房做珞餅時,空澧到來,他神色有些古怪,當時還以為他們默契極佳,不需言語便能溝通,可如果和方才的刺殺聯想一起,就會發現他極可能…… 「我記不住人臉。」易承雍淡然道。 守在門外的空濟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沒想到王爺竟然將這事告知他人。 雷持音直睇著他,詫異他竟然對她坦白了這事。 這可是缺陷,尤其他又是皇族,若讓敵人得知,只要在他身邊隨便安插個人,想暗殺他太容易了,這種事不是應該要保密嗎? 「誰都記不住?」她忍不住問,她身邊雖然沒人有這樣的情況,卻曾聽過這樣的病症,碰頭時可以清楚對方的臉,可寒暄完,轉頭就忘,原因不明。 「嗯。」他聲音不自覺地有些僵硬。 「……很痛苦吧。」她喃喃道。她正好與他相反,她的眼力好,記性更好,幾乎是見過一次的人事物就不會忘記,隨手就能繪出。 易承雍讓人讀不出思緒的黑眸微微閃動著。 痛苦嗎?母妃死後,他已經忘了什麼是痛苦的滋味。 「真是太孤單了。」她逕自想像,輕歎了聲。 什麼人都記不住的話,那不是教人很恐懼嗎?永遠搞不清楚接近自己的到底是誰,必須重複地一再確認,不管再怎麼試著融入,免不得會覺得天地間只餘自己一人。 孤單?易承雍咀嚼著這兩個字。 他也有朋友,足以交心的,但可笑的是,他卻想不起他們的臉,他不覺得孤單,只是有時會覺得天地間只有自己。 雷持音猛然發覺身邊的人從頭到尾都沒吭上一聲,不禁懷疑自己是不是冒犯了他,不安地偷覷了他幾眼,實在是猜不出他的思緒,她只好閒話家常般地道:「所以你的護衛身上的珠穗是用來辨識身分的。」 「對。」 「別人知道嗎?」 「不,在我告知你之前,唯有空濟知曉。」 她眨了眨眼,難怪他倚重空濟,也幸好他身邊還有個空濟可以充當他的眼,可是…… 「你為何要告知我?」 「就算我不說,你大概也猜到了,不是嗎?」 「是這樣沒錯,可是這是一件必須保密的事,你實在不該告訴我,也根本沒必要告訴我,反正我也只是猜測而已。」他告訴她這秘密,讓她感覺自己好像變成了同夥,又或者是……變成了跟他很親近的戰友? 「說的也是,照理我該殺人滅口。」 雷持音心重重」跳,瞧他還是」派平靜,眼底隱約有笑,不禁瞪他一眼。 「要真想殺人滅口,現在還不算晚。」啐,沒事嚇人做什麼,又不是她要他說的,如果真的拿這個理由殺她,她真的死不瞑目。 易承雍不自覺地揚起笑意,繼續跟她說笑,「不急於一時。」 「難不成還等你有空?得了吧,依你的身手眨眼功夫就夠了。」雖說她沒瞧見那情景,但她親眼目睹了事後的慘況,真的是慘不忍睹,教她一點食欲都沒有。 「怕嗎?」他眸色微沉地問。 「怕什麼?怕你殺我?」 「我不會殺你。」 「剛剛誰說要殺人滅口來著?」她沒好氣地道。 「你這般努力求活,我會護著你。」 雷持音愣住,覺得他似乎話中有話,可從他臉上卻讀不出任何思緒。 這時,朱嬤嬤送來熱好的飯菜,還額外多添了兩道熱食和一碗黑漆漆的藥。 「下去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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