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福小半仙(60)_綠光

六〇

　　他曾想，只要他不放手，子悅就不會回到那個世界，她就不會面對失去他的痛苦；但要是不放手，讓她一直待在這個世界裡，她又會變得如何？

　　如果這個世界容不下她，她又該何去何從？

　　在她二十三歲的那年，老天彷佛替他作了決定，抑或者那是無法更改的命運，大浪將她卷走了。

　　他不死心地在那片海域尋找著，正當他欲放棄時，她竟回來了。

　　他以為她回去那個世界只是為了與他相遇，而她回到這兒必定是要與他相守，豈料，她卻昏迷不醒，甚至像有力量在驅使她一般，不斷地讓她往海裡走去，他猜想是鳳巡在尋找她，看著昏迷不醒的他，他決定與她雙宿雙飛。

　　寢房裡，關子悅聽得一愣一愣的。

　　「我聽王爺提及城西馮家被抄家又遭審一事，怕馮玨受牽連，所以便跑了這一趟，心想待我回去時，你也應該醒了，豈料你醒得比我想的還要快……看樣子，你似乎只能待在這兒。」

　　馮玨說著，伸手想輕觸她，她卻避開，教他不禁一愣，手停在半空中。

　　「……你不信我？」

　　「不是。」她搖了搖頭。

　　「不然呢？」

　　關子悅抿了抿嘴，只覺得腦袋是混亂的。

　　見她半晌不吭聲，他不禁又道：「大概是十五歲左右時，我染了嚴重的風寒一直高燒不退，結果我那蠢二弟也不知道從同儕那兒聽來什麼捉弄人的秘方，他抓了只松鼠綁在我床上，結果我翻身就將它壓死了，害我從此以後怕死了有毛的動物……可是呢，我跟你說過，因為一個女孩，讓我害怕的程度減輕了，我說的那個女孩，就是你。」

　　關子悅輕呀了聲，可是混亂的腦袋仍無法理出頭緒。

　　她回到自己的世界遇見了他，可實際上在那個世界陪伴她長大的也是他……明明是同一個靈魂，可是她現在彷佛陷入了剛來到這個世界時的混亂。

　　她被同一抹靈魂吸引，可是這抹靈魂在此處及未來各有一個軀體，有不同的身分和記憶，彷佛是不同的人，她傾心大哥，戀上了馮玨，可馮玨歿了，大哥又代替了馮玨，而她的心又出現了拉扯，總覺得自己像是……

　　思索著，陰影襲來，她抬眼，見他要親自己，她連忙避開，卻被他一把摟進懷裡，啞聲問：「為何不讓我親你？」

　　「我……」

　　「我花了漫長的歲月裡等待你長大，等到你離去又等到你歸來，如今咱們又回到原地，你卻抗拒著我，到底是為什麼？」他真的不解，他原以為她會開心地大笑，甚至喜極而泣，可是沒有，她拿拒絕的眼神看他，教他受傷極了。

　　「不是……也是。」她確實是抗拒著。

　　「為什麼？」他沉聲問著。

　　「因為……」關子悅難以啟齒，可是在他不悅地瞪視下，她只能囁嚅地道：「我覺得我好像出軌了。」

　　「嗄？」

　　「就是、就是我喜歡馮玨啊，可是……」

　　「我也是馮玨！」他再次強調著。

　　「我知道，可是你也是關振宣，我從未與你這般親近過……」她覺得自己要是接受了他，那就等同紅杏出牆了。

　　「你先喜歡我的！你說過，你喜歡大哥，你喜歡的是關振宣！」他覺得自己快瘋了，為什麼他非得要嫉妒自己不可？

　　「對，因為馮玨和你是同一抹靈魂，所以我被吸引。」

　　「既然是同一抹靈魂，你為何現在卻執著在馮玨身上？我也是馮玨，我一直是馮玨，在這個世界與你相遇的那一個！」

　　「我知道，我真的知道，可是我……」

　　瞧她泫然欲泣，他隨即鬆手，不敢再逼她，只是這種狀況真的是他始料未及的，完全不在他的猜想中。

　　「所以……你不需要我了？」他啞聲問著。

　　「大哥……」她輕握著他的手。「不是的。」

　　「不然呢？」

　　「大哥，我只是要厘清一切，你給我一點時間，你不要胡思亂想。」她急促解釋著，怕他又丟下自己。

　　馮玨靜靜地瞅著她。「好，就這麼著。」

　　是他一廂情願想得太美好，才會摔得這麼痛，但既然這是她的決定，他就順著她。

　　「不都是我嗎？可她看我卻像是陌生人……這算什麼？你說，這算什麼？」馮玨醉眼迷離地看著坐在對面的馮玨。「你在笑什麼？你當我在說醉話？真的，我說的都是真的……」

　　馮玨雙手環胸往後貼在牆上，垂眼看著差不多要醉趴的馮玨，腦袋裡還在想著他方才說的事。

　　原來他就是關子悅一開始說的大哥，嗯……確實都是他，但好像又不是他。

　　別說關子悅混亂，他都覺得混亂了。

　　「我以為她會開心的，可是她卻連親近我都不肯……」馮玨喃著，臉往桌面一貼，醉暈過去了。

　　馮玨歎了口氣，只能讓馮玨在這兒住下，他離開時，差人通知了城東馮家。

　　也不知道到底睡了多久，橫豎當馮玨一張眼時，他就覺得腦袋痛得教他想立刻昏過去。反正子悅對於見到他壓根不開心，他再拚命工作或討她歡心，都顯得沒有意義。

　　這時，他聽見開門聲，艱辛地掀開眼皮，就見關子悅端了碗進來，嚇得他趕忙坐起身，卻又頭痛得教他捧著頭低吟。

　　關子悅將碗往花架上一擱，就站在床邊瞪著他。

　　馮玨的心更涼了，她連替他備碗葛根湯都不肯了，這到底算什麼？

　　「昨兒個有叫人伺候嗎？」沉默了半晌，她才開了口。

　　「……嗄？」

　　「怎麼，我不讓你親近，你就上青樓了？」

　　馮玨呆了老半天，像是想起什麼，正要開口，她卻冷著聲道：「葛根湯給你擱在這兒，那個家你要回去就回去，不回去就算了！」

　　見她轉身就走，他想也沒想地拉住她。「子悅，你別誤會，昨兒個我是約了馮玨喝酒，可我不想去城西馮家，所以馮玨才帶我來這兒，我不知道這裡是青樓！這裡姑娘家是多了點，可我沒想那麼多，況且咱們兄弟談事，也沒個姑娘在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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