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與妻同袍 | 上頁 下頁 |
十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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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還想要看看這院子的格局,尋找適合晨練的好地方。不練不行,這個身子實在太過嬌弱,光現在這季節就頭暈無力、手腳冰冷,不趕緊調養,到了冬日還能活嗎? 把事交給周嬤嬤後,她順便甩開身邊兩個大丫鬟,獨自勘查地形,驚覺他這座院子小得有點可怕。 這院子正面五間房,兩側延伸出抱廈、罩樓,中間就一座園子,而且還蕭瑟得像是從沒修整過,枯木蔓草……可以說是荒涼了吧。 這裡好歹是安國公府,就算他是庶子,院子也不能給得這麼小,尤其他現在已經是皇上倚重的臣子,被破格拔擢為錦衣衛都督,怎能住在這種地方? 說白一點,這格局大概只有春秋閣的一小部分,她那個春秋閣至少有這個院子的十倍大,而且還是假山奇石、雕樑畫棟,到處精雕細琢、金漆銀描……啊,若這就是庶子的生活環境,那她確實備受寵愛無誤。 想起溫氏那句小娘養的,大至上猜得出他過的是什麼生活,也難怪嘴巴那麼壞。 洛行歌雙手環胸,看著破敗的園子,想起于懸那張總是愛掛著笑卻又笑得很假的臉,無奈歎了口氣。 他們嫡母庶子間的事,她是插不上手,但這座園子,她還是有法子能修整得熱鬧些。 掌燈時分于懸回府,就見一些閒雜人等在自己院子裡走動,連他暗暗留在府裡的兩個人竟然也手搬盆栽往園子走。 于懸一個眼神,身後的塗勝便將兩人喚來詢問。 「這是怎麼回事?不是讓你們待在暗處的嗎?」 兩個人苦著臉,萬般無奈地道:「大人,咱倆本來是躲在屋頂的,誰知道夫人站在園子裡好半晌,突然往上一看,問咱倆什麼時候才要下來,咱倆嚇得險些滾下屋頂,都還沒解釋身分呢,夫人便要咱倆去買些好看的花樹,順便找了兩名花匠回來,一會又說要找泥匠,說要修整園子……就這樣莫名其妙忙到現在。」 他們是錦衣衛啊!怎麼變成小廝了? 塗勝聽完,偷覷了主子一眼,卻見主子臉上還是喰著淡淡笑意,目光落在園子裡穿梭的夫人身上。 這園子是主子故意任其荒廢的,哪怕是成親,因為溫氏不修葺,主子也不打算動手,沒想到剛進門的夫人倒是擔起袖管一起忙活。 于懸就見她幫著修整枯枝,讓人懸掛燈籠,一盞盞的燈在他面前慢慢亮起,照亮洛行歌那張恬淡的笑臉。 像是察覺他的目光,她回過頭來,狀似瞋怒,大步朝他走來,半點大家閨秀的嬌俏模樣都沒有,行徑粗魯堪比男子,狠狠糟蹋那件百褶裙。本該行走時如波踏浪,搖曳生姿,可如今看來一地碎浪都快被她踩爛,他都懷疑她是不是快被裙子絆倒。 「你中午不回來吃飯也不說一聲,問了那兩個人也問不出一朵花,害我傻傻地等,飯菜等到涼不說,還浪費食物。」洛行歌毫不客氣地劈頭就念。「還有,他們說是你的屬下,你不讓他們跟著你,留在這裡做什麼?還爬在屋頂上,都不怕摔死是不是?」 塗勝聽到最後險些噴笑,哪個錦衣衛要是能從屋頂摔死,那摔死一個算一個,省得留在世間丟人現眼。 然而于懸卻一點反應都沒有,只是靜靜地看著她,就連習慣的笑意褪去了都不自覺。 斂笑的他,在他人眼裡多了分威懾感,可是在洛行歌眼裡,她覺得自己像是找到一個迷路的孩子。 「你怎麼了?」她很想摸摸他的頭,可惜一來他太高,二來兩人好像沒有熟到可以摸頭說笑的地步。 于懸魅眸微動,笑意重新在唇角緩緩蔓延。「沒事,我若把他們帶走,你哪有人手可用?」到底有多久了?多久沒人擔心他吃了沒,多久沒人為他點起一盞回家的燈火,多久沒人用如此真誠的叨念著他? 被轉移了話題,洛行歌也沒多想,接話道:「我還不能讓人去縣主府找人過來幫忙?」 她爹給了她不少人,只是被她留在縣主府,不然她也可以回永定侯府直接掲人好不好,只是不想勞師動眾,況且這座園子真的沒多大。 「別動用縣主府的人,你要人手我這兒多得是。」聽到縣主府,冷意從于懸眸底一閃而逝。「倒是你怎麼突然動起這兒?」 「枯槁荒涼,看著難受。」說完,她猛地想起,這是他的院子,她未經允許就整修…… 「呃……我一時忘了問你能不能稍稍修整,這個……」 于懸不禁笑出聲。「你都動手了才問我?」 「不是啊,我想說我們已經成親了,所以……」她很自然把這裡當家,很自然地覺得一個家不能這麼荒涼呀。 聽到她說兩人已成親,于懸眸底的笑意更暖了幾分。「你也知道已經成親,往後就不需要多問,你畢竟是這院子的女主人,想怎麼做就怎麼做。」 「喔。」呼,還好,他沒生氣。不過有些事還是該問問。「你這院子是不是婆母故意任其荒廢的?」 「嗯,後來我也懶得管,不過是個住所罷了。」 洛行歌也這麼認為,她其實對食衣住行都沒什麼講究,只是對照她在娘家與夫家的生活,感覺大有落差。 「你……我聽我爹說,皇上賜了你都督府,你幹麼不乾脆搬過去住呢?」皇上賞賜的可不只是一座空宅子,裡頭的家具擺設,甚至是奴僕全都是附贈的呢。 于懸笑了笑道:「我爹雖然重病癱瘓,但他畢竟還在,我要是搬出這兒,很容易被冠上不孝的惡名,於官場極為不利。」 「喔……」原來還有這層關係。 「況且……」他笑彎了俊魅深邃的眸,道:「我爬得愈高,她愈不甘心,我愈往她面前湊,她就愈眼疼。你說,報復仇人最痛快的做法不就是過得很好、爬得很高,高到她兒子永遠爬不上,她又只會怨只會恨,讓我看得更痛快。」 洛行歌眨了眨眼,心想,這論調她完全贊同,可他的笑容也太邪惡了吧。 「好吧,你開心就好。」他多年深受其害,內心慘遭黑化,她又能如何?「對了,你吃飯了嗎?要是還沒,我讓小廚房準備。」 「小廚房?」 「這院子有廚房,我帶了廚娘過來,想吃什麼,咱們自己開夥。」她不想說的是,丫鬟去大廚房拿回來的東西真不是普通難吃,連她這麼不挑的都受不了,可想而知有多故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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