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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九


  爺護著她活下來,拚著這條命,她也要救爺!

  她拖著一步又一步,不敢走得太遠,怕迷失方向回不去,在周圍走了一圏,幸運地瞧見有個山洞,雖然不大,但是讓^{耶躺下躲雨應是足夠。

  她開心地走回去,跪在周奉言身邊,撫著他冰冷的頰,可怎麼也喚不醒他,使盡了氣力扯不動他,更別說想背起他。

  沒有時間猶豫,哪怕會讓他多出更多傷口,她用拖的,也要將他拖到山洞裡!

  然而,她的力氣太小,腳太痛,怎麼也拖不動陷入昏迷的男人,氣得她掉出淚來,卻又不放棄地使力,直到牙幾乎咬爛了下唇,終於拖動了他。

  有了第一步,後頭拖起來似乎就容易了一些,她拐著腳拖著他,眼淚掉個不停,眼看著山洞已在眼前,但她已經痛到動不了,坐在泥水裡粗喘著氣,看著身旁的容顏,用力地抹去臉上的雨和淚,她褪去身上的披風,用力地往腳踩處一綁,痛得她渾身發抖。

  但也許是痛到一個極致,她的感覺像是麻痹,趕忙一鼓作氣地將周奉言拖進山洞裡,她整個人跌坐在山洞口。

  山洞裡的空間有限,而且風一刮,雨就會打進山洞裡,她乾脆就坐在洞口替他遮風擋雨。

  入秋的雨夜冷得幾分刺骨,哪怕雨勢漸緩,渾身濕透的她不禁打顫起來,失血中的爺又怎受得住?

  天色昏暗,她只能摸索感受他的傷口,確定那兒是不是還持續出血,突地摸到他的背上像是被樹枝插入……她顫著手摸索,猜想應該是墜谷時,摩擦過山壁上橫生的樹,一路緩衝到穀底,才慶倖地撿回一命。

  命是撿回來了,傷口要是不處理,恐怕性命垂危。

  但她該怎麼做?這樹枝可以拔出嗎?拔出之後會不會流出更多的血?

  她完全不知道該怎麼做!她身上沒有火摺子,就算有怕也被雨水打濕了,無法升火,取不了暖,他的體溫冰冷得嚇人,教她不知所措地猛掉淚。

  多愚蠢啊,打她重生以來,她只記得被欺淩的那一段,打與他重逢以後,她只有滿心的恨,卻忘了人世無常,忘了珍惜。

  重來的人生,她有再一次的機會可以愛他,她卻傻得放棄,因為恐懼而狂奔,最後失足累及了他……她到底在做什麼?

  “對不起……爺,都是我連累了你……”她不禁哭伏在他身上。

  如果他真有個三長兩短,她絕對不會原諒自己,不管去哪,她定要與他同行。

  “……丫兒?”

  聽見他微弱的聲音,于丫兒喜出望外地抬眼,瞧他真張開了眼,眼淚不禁掉得更凶。“爺……”太好了,醒得來算是好事。

  周奉言直睇著她半晌,探手抹去她的淚。“不哭……有我在,誰都欺不了你。”

  “我……”哪有人欺她?是她欺他較多吧。

  他的溫柔讓她更愧疚更後悔,氣惱自己不曾好好待他。

  “不,我已經都把他們給殺了,不怕。”

  豆大的淚水還掛在眼眶,于丫兒卻是一頭霧水地想不通。“殺了誰?”難道他知道當初是三皇子逼死了她?

  “當然是那些村民。”他輕揚笑弧,仿佛為自己完成一樁心願而滿足。

  于丫兒呐呐地說不出話。村民?他指的是東西江村的村民嗎?“為什麼?”害死她的並不是他們啊。

  “誰要那些村民殺了你……”

  “爺,不是啊,他們……”

  周奉言突地一把將她摟進懷裡。“要是我早一步到就好了,你就不會被他們用亂石砸死……但不怕,我可以讓人生重來,傷你的,我一個都不饒……我會好好地保護你,不怕。”

  于丫兒在他懷裡瞪大眼,思緒紛亂厘不清。亂石砸死?他說的到底是誰?她不記得發生過那些事,東西江村的村民和她少有往來,沒道理他們會這麼做的,不是嗎?

  他是誤解了什麼,還是把她當成了誰?

  “丫兒,何時再為我畫一張畫像?”他在她耳邊喃問。“何時再對我撒嬌?”

  “嗄?”

  “還是……再寫封信給我?告訴我,你想我……”

  于丫兒直瞅著他,開始懷疑他是因為失血或失溫而造成了混亂,因為她不會作畫,更不曾寫信,在他口中的丫兒到底是誰?

  他看著她,黑暗之中,那雙眼如清泉般有流光閃動著,但是他的笑容太過虛無,他的瞳仁是失焦的……

  “爺,你不要嚇我。”他說的到底是誰?是因為傷得太嚴重,所以開始胡言亂語了嗎?

  “如果我早知道我們會有這樣的結果……我寧可不相識……”他摟著她的力道逐漸變小,雙手垂落。

  “爺?”她從他身旁爬起,不住地輕拍他的頰,他卻是一點反應都沒有。

  于丫兒心急如焚,想著他沒頭沒尾的胡言亂語,撫著逐漸冰冷的軀體,胡亂地抹去滿臉的淚,雙手撐著泥地,朝外頭爬去,放聲喊著,“有沒有人啊?救命啊!有沒有人?”

  回應她的只有樹梢間的沙沙聲和漸小的雨聲。

  “來人啊……救救我家的爺!誰呀……救救我家的爺……”在泥濘裡爬著的她聲淚倶下地喊著,不管喉頭的痛楚,一聲喊過一聲,明知可能徒勞無功,可這卻是她現在唯一能做的。

  誰能救救她心愛的男人,她願意拿魂魄交換……

  “于姑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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