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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潘洛君看著她良久,突然開口,“怎麼說回來就回來,也沒先打個電話?店放著沒關係嗎?”

  羽乃冬想了下。“我打算把店收起來。”

  “太累了,對吧。”

  “……嗯。”

  “所以,打算回老家韜光養晦再出發嘍?”潘洛君支手托腮,直瞅著她閃避的眼神。

  “嗯。”聲音很氣弱。

  “那種話你拿去騙你爸還差不多,拿來騙我,就太瞧不起我了。”啐,以為她認識她幾年?她可是她媽耶,一手將她拉拔長大,她會不知道她的個性?

  隨便問問,她還真的隨便回答,真是太沒禮貌了。

  “媽……”厚,昨天不問就別問了,幹麼等到今天才問?

  “你不想說也無所謂,但是你的臉已經夠冷了,要不要到外頭曬點太陽,把自己弄暖一點?”潘洛君看著她,那張嘴很不客氣。“我剛才從後門走進來,就覺得這裡籠罩著一團黑影,感覺好晦氣。”

  羽乃冬看著母親誇張地左扇右拍,好像在嫌棄她。

  “都怪你把我的名字取得不好啦!”乃冬、乃冬,不冷才有鬼!

  “哪裡不好?誰說冬天一定冷,你不知道有暖冬嗎?”哎呀,竟然敢怪老娘沒把名字取好?

  “那你為什麼不乾脆把我的名字取成暖冬?”

  “沒創意。”

  “我又不是冬天出生的!”都是老媽啦,玩弄她的名字,玩弄了她的一生!

  “冬天出生就叫乃冬,多沒創意啊!”夏天出生的叫乃冬才有互補作用嘛。

  “誰理你的創意啊?我要改名字啦!”氣死,不切了!

  丟刀,走人。

  “喂!”潘洛君有些傻眼。

  哎呀,她這個女兒什麼時候變得這麼有個性了?居然還會丟刀咧。

  從後門經院子走到門前廣場,羽乃冬近乎賭氣地站在豔陽底下。

  好,就看曬曬太陽之後,她會不會暖一點。

  她討厭自己的冷,討厭自己的鑽牛角尖,討厭自己沒有看人的眼光,討厭自己直到現在還掛念著他!

  那個混蛋騙她!

  甜言蜜語說得跟真的一樣,那句“我愛你”像是跳樓大拍賣似的說個沒完沒了,溫柔的舉止像是在呵護一個易碎的瓷娃娃,然而事實證明,一切都是假的!

  最可恨的是,才一天沒見到他,她竟想念得如此心痛。

  和黃朝陽分手時的恍惚根本無法和眼前的巨痛相比擬,更讓她看清楚,她確實是栽在那混蛋的手裡了。

  他害得她愛與不愛都煎熬,令她火大,卻也令她揮之不去,不管閉不閉眼,他的身形都會在她腦海裡來回游走,瀟灑的、不羈的、狂放的、深情的、笑臉迎人的……

  “幹麼一臉懷念過往、弔唁死者的表情?我還沒死呢,想我就撲到我的懷裡,我說過了,這個懷抱是為了你量身做作的。”

  羽乃冬傻眼地看著驀然出現在眼前的男人,笑得落拓迷人,有些輕佻有點壞,可眉梢眸底卻又是不吝於表現出的柔情。

  山上日頭毒辣,白花花的光芒灑落在他身上,他俊美如神祇,踩著慵懶腳步緩緩來到她面前,強烈地告訴她,這不是幻覺。

  “你怎麼會在這裡?!”她慢半拍才出聲,連退數步,儼然當他是鬼。

  “因為你在這裡。”他回得理所當然。

  確實找到她了,他的心這才安定下來。

  他昨晚就來到山下,但礙於夜深且不諳山路,所以他在車裡睡了一覺,等著天亮才上山。

  想不到他的尋妻之旅竟如此平順,才剛開到山上,便瞧見她一人恍惚站在這裡,可見老天也不忍他再為情傷痛,是不?

  羽乃冬冰凍如冷泉般的眸兇狠地拋出冷光,殘酷地絞殺他。“你的臉皮真不是普通的厚。”竟然還能說出這麼不要臉的話,她只能說他的厚臉皮已經達到登峰造極之地。

  方曜久像是入定老僧,面對她殺人般的目光,依舊笑得很個性很自在。“不就是誤會?解釋開來不就好了。”幹麼把事情想得那麼嚴重呢?

  “去你的!”她凜目生威。

  哪有這麼簡單?什麼叫做誤會?那叫做欺騙!

  他的雙眼為之一亮,唇角勾得很彎。“不錯,會生氣了喔。”老天,他愛死了她兇悍的模樣。

  呵呵,她愈是生氣,就代表她愛得愈深,對不?

  唉,其實她不知道,兩人之中,他才是超沒自信的那一個,天天都想著要怎麼做她才能夠愛上他,總是絞盡腦汁地討好她。

  “你有病!”神經病!

  “如果愛你是一種病的話,那麼,我承認我有病。”

  她被激得渾身發抖。“認識你,真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真的會氣死。

  “……我似乎反駁不了,也挺同情你的,不過,如果我就這樣放過你,才會是我這輩子最大的不幸!”他笑得很痞,像個無賴,可惡的是卻一點也不惹人嫌,讓人覺得沒轍。

  羽乃冬氣得眼眶發燙。“所以,你就要把你的幸福建立在我的不幸上頭?”這世界上怎麼會有這麼可惡的男人?

  “錯了,我是在想,該怎麼做才能把我的幸福建築在你的幸福裡頭。”

  “我聽你在放屁!”咱的一聲,內心暗潮沖斷了理智,她返身走進家中,他傻傻地跟進,然而過沒一會,卻見她抓了把菜刀跑出來。

  方曜久傻眼,看著她手持菜刀,帶著殺人棄屍的狠勁,著實嚇人。

  “我跟你拚了!”欺人太甚!真以為她是豆腐做成的,任人揉捏搗碎還不吭聲嗎?

  他吹了聲口哨,喊著,“既然來了,就沒在怕的!”他更愛她了!夠勁!

  “是嗎?好、好,很好!”真以為她不敢嗎?不試試看,又有誰知道?

  眼見菜刀高高舉起,閃耀著銀冷青光,再見他噙笑慵然以對,現場飛沙走石,外頭電閃雷鳴,原本萬里無雲的天空瞬間烏雲密佈,兩人對峙,闐靜得只聽得見彼此的心跳聲。

  一個脫軌失序,怦怦怦地快要無法呼吸,一個則是均勻沉跳,卜通蔔通為她心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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