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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二


  “記住,是我甩了你喔。”笑,用盡氣力地凝在唇角不散,她慶倖父母給她強而有力的心臟,讓她在此時此刻還說得出如此俏皮的話。“不要太傷心,也不要太難過,不是你不好,只是我不想入豪門。”

  “我若是一無所有,你就會要我了?”他豈會不懂她的心思,他這男人當得多窩囊,居然還要她如此安撫自己,甚至為他的未來著想。

  “先告訴你,我最討厭那種放棄江山要美人的浪漫笨蛋了,你千萬別學那一套。”痛,融在血液裡,一個呼息便足以教她痛得肝腸寸斷,但她忍下了,為了他,她非忍不可。

  “我愛你。”宋震遠鼻頭一酸,緊扣的手怎麼也不肯放。

  “我也愛過你。”倔強地笑著,傻氣地笑著,她能做的也只有這樣了。“你放心,就算我們分手,就算庭樂姓羽,但他是你兒子這件事是不可能改變的,如果葛女士想見他,等輿論平靜一點,我會帶他下山的。”

  她口氣愈淡,他心頭愈是驚顫,他明白她不想讓他背負那麼多痛苦和壓力,所以只要他履行和雪屏的婚約,所有的紛擾都會歸於平靜。

  她打算用她的離去換取他的平靜,真是個傻瓜。“我要的只有你,其他人如何對我都無所謂,只要能和你在一起,再苦也值得……失去你,我強忍的這些日子算什麼?”他早有覺悟會面臨任何困難,但只要有她相隨,惡夢也甜。

  羽良秋撇開眼,不看他疲憊眸瞳裡深植的、執著的深情。“回去吧,已經很晚了,我要睡覺了。”

  “我不會放棄你,絕對不會。”淚水在他眼眶打轉,他別開眼,用力抹去。

  “我累了。”抽回手,笑裡多了抹死寂。“我的心早已死在那年夏季的流星雨裡,感謝你又多給了我一季的夢想,足夠我回味一輩子了。”

  她會永遠記得,他給了她最棒的求婚,給了她最深的熱情,給了她永生難忘的愛情,深深地、深深地鐫鏤在腦海裡,一輩子不忘。

  “等我把所有的事都處理好,我會來找你的。”儘管已經被推到門邊,宋震遠依舊不死心。

  她有她的想法,他有他的打算,誰也不能阻止他。

  “不要,別再來找我。”她強迫自己殘忍地關上門。

  他瞪著房門一會,失魂落魄地往外走。

  走出公寓大門,他站在街上,任憑滂沱雨勢將他渾身淋得濕透,任憑雨水不斷地沖刷他臉上滾燙的淚水,而屋內,看著站在雨中不動的他,羽良秋哭得不能自己,像是身體被剜去了最重要的一部分,緊捂著胸口也無法遏抑痛楚無止境地將她推進深淵,教她嚎啕大哭出聲。

  “我不想分手,卻不能不分手……”銀電橫竄整面天際,巨雷陣陣落下像是要糾魂扯魄,她的痛哭聲,她的哀嚎和悲慟全都讓這世界末日般的驟雨吞沒。

  讓她哭吧,明天過後,她會告訴自己,又是全新的一天,又是全新的一天……

  橫亙在兩人之間的豪門巨牆像是黑洞般的流砂,一旦涉入,便會無情地吞噬愛情,吞噬她的靈魂,徹底將她淹沒……

  “請往這邊。”

  在醫護人員的指示下進入加護病房,裡頭只有冷調的儀氣聲響,無情地試探人類的心臟強度。

  羽良秋眉頭緊蹙,屏著呼吸來到病床邊,看著身上插管,嘴裡還插著維生系統導管的莊雪屏,她的心涼了半截,整個人不禁顫慄了起來。

  她明白莊銓宏的盛怒了,倘若今天她是他,躺在這裡的人是庭樂,也許她會比他更失去理智。

  “你可以坐在這裡。”醫護人員指著一旁的椅子。

  “謝謝。”點點頭,她僵硬地坐下,轉頭問道:“我可以牽她的手嗎?”

  “可以,如果跟她說說話,對刺激大腦也相當有幫助。”

  “好。”羽良秋看著面色蒼白,彷佛尚在沉睡中的莊雪屏,輕聲喊著,“雪屏,知道我是誰嗎?”

  今天,她是來向她辭別的。

  到醫院探視葛美黛,跟她說明庭樂的事後,順便央求她想個辦法讓自己進加護病房探視雪屏。

  她一定要見到她,非見到不可,有些話不當面說,她是無法原諒自己的。

  “雪屏,該醒醒了,你知道震遠為了你,忙成什麼樣子嗎?”她輕聲喃著,帶著柔柔語調。“你父親不原諒震遠,在工作上處處打壓他,甚至說要撤資,打算擊垮寶成。”

  不知道是她在顫抖,還是雪屏的手真是有了反應,但她確實感覺到有股震動在兩人緊握的手中。

  “雪屏,你聽得到我說的話,對不對?”她喜出望外,忍住淚水,湊近她的耳邊低喃著。“你已經睡夠久了,也差不多該起床了吧?”

  管她是不是錯覺,她繼續說:“今天,我是來跟你道歉的。你一定不知道我為什麼會這麼說吧?但我還是要跟你說,輿論說得一點也沒錯,我確實是破壞你跟震遠的第三者,如果沒有我,也許你早已經成為幸福的新娘了,而我什麼都不知道,甚至還曾氣過你當年為何沒將我的口信告訴他……”

  頓了下,平撫自己的情緒後,羽良秋雙手緊抓住她的手,擱在自己頰上。“雪屏,人都會有一念之差,就如那天,庭樂和葛女士之間,我選擇救葛女士,但只要是我選擇的,我絕對不會後悔,就如你,既然你選擇不將口信告訴震遠,那也是你的選擇,沒有任何人有資格責怪你,你更不需要自責,原本那就不該是我能擁有的,你沒說,只是把屬於自己的拿回去而已。”

  她的眼眶微紅,有些鼻酸,“你……你一點錯也沒有,請你不要再責怪自己,也請你不要誤以為你捨身救庭樂,就是在彌補當年的錯,我想要的是你這個摯友,我知道,這輩子我再也找不到第二個像你這麼好的朋友了,要是你不趕緊清醒,我會很寂寞,震遠會很悲傷的……”

  淚水忍遏不住地淌下,滑落在莊雪屏沒有反應的手心上頭,羽良秋更自責了。

  “雪屏,我要走了,我已經跟震遠分手,而這枚戒指,應該是屬於你的。”她拔下那天在度假小屋前,宋震遠替她戴上的戒指,轉而套在莊雪屏的指上。“我把他交給你,你要是不趕緊清醒,我怎麼走得開?你要是不清醒,豈不是要換我內疚一輩子?”

  說到激動處,她的淚水暴走,串串滾燙掉落在莊雪屏突地緊緊反握的手上。

  羽良秋一愣,傻眼地看著她有力的手,再抬眼看著她的臉,驀然發現她正張大眼看著自己,淚水掉得更加兇猛,她尖聲喊著,“護士、護士!”

  醫護人員聞聲跑來,相當意外昏迷指數始終在三、四間徘徊的傷患,竟然在瞬間清醒過來,護士急著要找醫生,卻反被莊雪屏抓住,見她不斷地比著手勢。

  “雪屏,你要寫字嗎?你有話要跟我說嗎?”羽良秋看出她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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