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螢火蟲之夜 | 上頁 下頁 |
二十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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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剛巧是下班時刻,社區外頭車水馬龍,車子多得嚇人,眼看這裡沒有架設紅綠燈,她只好乖乖站在路邊等,不希望再有任何萬一,從此成了禁足一族。 就這樣看著來來去去的車一會後,不知怎的,她竟有些恍惚,她用力地眨了眨眼,卻覺得眼前的畫面變得有些模糊。 模糊並非是視覺上的感受,而是眼睛所見的畫面無法傳遞到腦中,更糟的是,在這情況下,腦袋的記憶仿佛是Word的文件內容,她愈是回頭去想,記憶卻用無法抓住的速度將文字迅速地刪除著,讓她最終只能呆楞地站在原地,腦袋是徹底的空白,仿佛就連靈魂也被刪除了。 她連思考都不能,只是站著。 直到——“許小姐,你是要叫車嗎?” 那句話像一道光般,射向黑暗中的她,教她終於有了反應,能緩緩回頭,看著眼前陌生的男人。 “需要我幫你叫車嗎?”那男人再問。 “……”語言的交錯,讓她腦海中被刪除的記憶迅速回籠,就像什麼都不曾發生過。“我不用,我只是要去對面買東西,謝謝你。” 她想起那陌生的男人是公寓的門房,而她下樓,是因為她要去買芹菜。 為什麼剛剛有一瞬間……她像是著了魔一樣? 記憶毫無預警地被偷走,嚇出她一身冷汗,站在路邊的她想向前走,可是恐慌卻從心底長出了手,緊揪住她的心,讓她呼吸困難。 不,她不能怕。連續做了幾次深呼吸,見剛好車輛較少,她趕緊穿越馬路。 不要怕,趕快買完趕快回去,只要待在家裡就沒什麼好怕的。 她替自己信心喊話,然而當她走到市場時,她再次怔住,因她忘了自己要來買什麼。 她呆住。 想不起來,連半點線索都沒有她張大眼看著市場裡賣的各式熱食、青菜,一樣樣地找,邊找邊想,但此刻她甚至就連剛才到底煮了什麼都記不起來…… 她到底是怎麼了? 恐懼無邊地從心間爆開,讓她渾身止不住地顫著,甚至連手都抖得厲害,有種意識快要被抽離的恐慌感,教她只想趕緊逃回家。 然而,一個轉身——家在哪裡? 她退後幾步,往右走去,一會又往左走去,卻始終找不到熟悉的路,她甚至走不出市場,像是鬼打牆般不斷地繞,愈繞愈駭懼,明明入夏了,她卻一身冷汗,寒意從腳底板不斷竄到腦門。 從快走到小跑步,她又慌又怕、手足無措,急得想掉淚,可是她還是找不到方向。太陽下山了,沒有光源,她該怎麼辦—— “夕夏!” 後頭的掌心貼覆,嚇得她整個人跳了起來,急忙轉身,就見是一臉錯愕的方慶至,她想也沒想地撲到他懷裡,用力地抱著他。 方慶至怔住,環顧四周,雙臂交握緊抱著。“夕夏,發生什麼事了?”視線掃過周圍,卻看不出有任何不對勁的狀況,難以推測她遇到什麼事。 他一回家找不到她就出門,下樓後,門房告訴他,她到對面買東西,所以他推想她是到市場買欠缺的菜,卻見她像被什麼追逐似的,跑著還不斷往後望,似是恐懼極了。 “我……”她輕喘著,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告訴他。 她的記憶不但沒有恢復的跡象,甚至還在瞬間被消除,簡直就像是“ID4”電影裡頭被消除那樣迅速。 “別怕,告訴我。”他沉著聲,做出最壞的猜想。 許夕夏驚慌的眸子不斷地轉著,卻突地瞥見菜攤上擺放著一把把的—— “芹菜!”她想起來了,她要買芹菜。 “嗄?” 一頓晚餐,吃得方慶至笑聲不斷。 不只因為許夕夏出門轉了大半天卻忘了要買芹菜,還因為當她拿著芹菜回家,卻發現自己根本沒煮飯,他只好立刻弄了一盤麻醬面,化解危機。 “很好笑就是了啦。”用完餐後,許夕夏邊收拾著桌面餐盤邊瞪他。 真正困擾她的,她說不出口,只好任由他以為她純粹是健忘才找不到芹菜,還跑出一身汗。 讓他笑,總比告訴他事實好,他有像是創傷症候群,又疑神疑鬼的人,說不定她說出事實之後,他會把她拖到醫院做全身檢杏了 “你健忘的功力我是見識過的,但這一樁絕對是一絕。”方慶至主動收著碗盤準備洗碗。 “我真的很健忘?” 健忘,和她剛剛那狀況……一樣嗎?也許她明天到醫院拆線時,應該順便繞到腦科問她的主治醫生才對。 因為……健忘應該不會引發那麼可怕的恐懼吧,那種恐懼會讓她不由自主地發抖,可是現在,她卻又一點事都沒有,這落差實在是讓她覺得很傷腦筋。 “是啊,健忘到把我都給忘了,你說厲不厲害。” “喂!” “不過,今天的晚餐很不錯。” “真的?哪一道好吃?” “芹菜魚丸湯。”他說完,哈哈大笑。 “不理你了。”不爽,她要回房工作了。 “你真的生氣了?”他問著,回應他的是關門聲。 他想了下,動作飛快地將碗盤洗好,輕敲她的房門。“夕夏,我開玩笑的,別生氣。” 那頭悶了一會,才沒轍地說:“我沒生氣,只是要工作了,你趕快去洗澡。” “我才剛吃飽。”他想跟她聊天。 “快去洗啦,待會我也要洗耶。” “那要不要一起洗?” “勸你最好不要誘導我的暴力因子。” 他低笑著。“好,我先去洗。”回房拿出換洗衣物,他才發現她今天不但弄了早晚餐,還幫他洗了衣服,晾乾後折得像豆腐塊一樣整齊。 踏進浴室,從鏡子裡看著自己滿足的笑,他想起自己已經許久沒這般笑著了。 這是他最渴望的生活,一回家就能看到她,而她還能為他準備一頓晚餐、幫他整理家務。 對他而言,這已是他最大的奢望。 正忖著,浴室的燈突地熄滅,教他不由得一楞,暗惱最近怎麼老是停電,摸黑想要找出浴巾。 他必須先到外頭,因為夕夏怕黑。 然而,浴巾還沒拿到,門外已經響起她的聲嗓,“慶至,我可以進去嗎?” “你等我,我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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