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綠光 > 螢火蟲之夜 | 上頁 下頁
二十六


  許夕夏坐在沙發上邊看電視,邊等著他回來。

  雖然他面無表情,讓人讀不出思緒,但她倒是看得出來,他不太開心,如果可以,她也想要避開颱風尾,可是這件事和她有關,不說也不行。

  一見到他的身影出現在眼前,她開了口,“喂……”

  “我沒有名字嗎?”他苦笑問著。

  “慶至。”她有點不習慣地輕喚道。

  “嗯?”他托著腮,狀似漫不經心地用著遙控器轉檯。

  “你明天就去上班吧。”

  “不急。”

  “昨天醫生也說了,下次回診時,我腳上的縫線就可以拆了,所以基本上我的傷已經——”

  碰的一聲,他的手重擊在厚木打造的茶几上,發出巨響,教她嚇了一跳。

  只見方慶至深呼吸著,好半晌才啞聲道:“我說不急。”

  許夕夏震愕得說不出話,這是第二次,她見識到他的怒氣,這仿佛是幾經壓抑之後才發洩出來的。

  這種發洩怒氣的方式,讓她覺得很不對勁,她開始懷疑他是否以前就是如此,但她無法考證,更不知道要找誰問。

  “好了,沒什麼節目,你早點回房休息吧。”他關了電視,朝她一笑。

  “慶至,我覺得我們應該要有多一點私人空間。”她小聲道。

  “什麼意思?”

  “就是……你不覺得也許我們都需要彼此的空間嗎?”她總不能一直拖累他,對不。

  況且她這又不是什麼重傷,她要打理好自己並不是很困難的事,她甚至覺得自己被過分保護了。

  “你想搬回去?”

  “就算我住在這裡,我覺得你還是可以正常上下班。”她並不想在這時候離開他,總覺得他讓她放心不下。

  方慶至聽著,微微點著頭。“我……有某些壓力,也許有些行為會嚇到你,但我不是故意的。”

  “嗯,我知道。”

  “也許就像你說的,我有創傷症候群吧,要是不親自盯著你,我怕你一個不小心又會發生什麼事。”

  “不會,我就待在家裡,就不信有飛機會撞進來。”

  他低笑著,喜歡她說家裡這兩個字。“所以,你認為我非去上班不可?”

  “當然,要不然你一直盯著我,我也會覺得很有壓力呀。”她勾笑著,想要緩和氣氛。

  聞言,他唇角的笑意頓住,長睫垂斂著。

  瞧他臉色愀變,許夕夏才驚覺自己話說得太快,想要解釋時,卻聽他說——

  “我知道了。”

  “不是,我的意思是說……”

  “我知道。”他的笑不達眸底,唇角微勾著,噙著幾分自嘲。“好了,早點休息。”話落,他抱著她起身,直走進她的房裡,而後就連道聲晚安都沒有,退出她的房門外。

  許夕夏瞪著門板,第一次痛恨自己如此不擅表達,明明都是她,為什麼幾年前她可以在寫給他的信上,那麼直接地吐露思念,而現在,她卻連安撫他都做不到。

  笨透了!

  時間滴答滴答地過,窩在沙發上的許夕夏正玩著電視遙控器,從一轉到一百,到最後卻不知道要停留在哪一台,也許該說,停在哪一台都無所謂,因為她根本就沒有在看電視,她只是坐在這裡等待方慶至回來。

  今日一早,他一如往常為她準備早餐,就連午餐和晚餐都一併處理好,方便她要吃的時候稍稍微波就可以,因為他今晚要出席一場宴會。

  打從她失憶以來,這是她第一次獨處,感覺……有種說不出的孤單和不安。

  但,為了他,她忍耐著,將情緒壓抑著,等他回來,然而,當夜色降臨,她開始莫名恐慌,便打開房裡所有的燈,抱膝坐在沙發上等他。

  眼看時間已過了淩晨,他還是沒有歸來,恐慌慢慢地轉變成恐懼和她無法控制的憤怒。

  她覺得古怪,可是她沒有辦法安撫自己。

  直到門鈴響起的瞬間,嚇得她跳起,但顧不得腳痛,她快步跑向玄關,一打開門,竟見醉醺醺的方慶至斜掛在吳欣寧肩上。

  “夕夏,幫個忙。”吳欣寧輕輕出聲,示意她幫忙把方慶至一起扶進門。

  “喔。”許夕夏回神,走到她扶著的另一邊,撐起他的身體,兩人合力將他給扶到房間。

  手忙腳亂地脫下他的西裝外套和鞋子,才讓他倒在柔軟的大床上。

  “他怎麼會喝得這麼醉?”她不悅地問著。

  “他今天心情不太好。”吳欣寧淡道。

  “為什麼?”

  “也許是他不太想要出席宴會吧。”

  許夕夏抬眼瞪她。“既然如此,你又為什麼要把宴會的事告訴方爸,讓方爸逼他出席?而且……為什麼是你跟他出席?”她想過了,他的行程只有身為秘書的吳欣甯最清楚,不是嗎?

  早上時,她聽他提起那是一場科技業的宴會,所以她以為會陪他一道去的人是張有信,沒想到是吳欣寧。

  如此串連在一起,不難猜想根本就是她一手促成。

  “方先生是公司顧問,曾到公司找慶至,看過他的行程,並不是我主動跟他說的。”許夕夏的質問太明顯,仿佛質疑她仍喜歡方慶至,所以無所不用其極地想找機會和他相處,這個誤解,讓她有點受傷。“夕夏,我喜歡慶至。”

  “你……”她沒料到她竟這麼直接。

  “可是我喜歡的是喜歡著你的慶至,他待你的好讓人很羡慕,我不會因此就想要奪人所愛,況且那不是我想搶就搶得來的。”她露出苦澀的笑。

  “怎會?你很漂亮,在公事上又能幫他,而我什麼都不會,只會扯他後腿。”

  說著,她不禁難過地垂下臉。“欣寧,對不起,我不知道自己怎麼了,竟把脾氣發在你身上……”

  她好惡劣,控管不了情緒,就一古腦地往吳欣寧身上發洩,說穿了她就是自卑在作祟。

  吳欣寧輕牽著她的手。“夕夏,不要胡思亂想,慶至為了你,放棄了在美國的發展機會,而為了向父母證明,他待在臺灣比在美國好,他才會開設公司,再說公司名稱都取為夏至了,難道你還不知道意思嗎?”

  許夕夏一楞。她確實沒有想過。

  夏至……是指夕夏和慶至嗎?他就連開設公司也是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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